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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珩一看那畫中人的樣子,手便僵住了。

  “前世慫恿你往鄴都下大陣的茶仙,是她嗎?”

  薛妤像是在問全然與自己無關的正事,眼睫往上翹著,神色認真而漠然,每問一句,松珩的臉色就白一分,“你們是怎樣認識的?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她後來又怎麼進了鄴都?”

  若不是了解她的秉性,松珩甚至覺得,她早知道了這一切,現在是在刻意的變著法質問,羞辱他。

  可薛妤不是那樣的人。

  在兩人的注視下,松珩如芒在背,垂於衣側的手掌攏了又攏,最後閉了下眼,澀著聲音開口:“在天庭建立起來的百年後。當時獸潮奔涌,我領兵去往人間,抵禦最難纏的那波。”

  他看著薛妤,像是怕她不信,每一個字音都帶著支離破碎的懇求之意,說得艱難無比:“我中了大妖的計,他們為了除掉我,不惜以自身為誘,引我入局,我當時身中數毒,發作時難以抵禦,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便天昏地暗地睡了過去。”

  “那是茶仙棲身之地,我身上幻情散發作時,她照顧了我半夜,最後說願意幫我。”

  兩人一夜荒唐,春風一度。

  松珩骨子裡看不起妖,恨不得能將它們除之而後快,可這種天生地養,植物所化,還修仙法的妖卻另當別論。

  即便再不願意,他也得承認,那個夜晚,確確實實是那隻茶仙動了惻隱之心,他才得以硬捱過那漆黑而幽冷的深夜。

  松珩說話時,薛妤仍就那樣坐著看他,他微微一頓,她便皺著眉仰著下巴,像是在無聲催促他往下說。

  松珩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起了之後的事。

  他絕不可能因為一個有著露水情緣的茶仙而放棄薛妤,解毒後震怒,不顧一切將那場獸潮平息。

  後來,他受傷的消息傳到薛妤耳中,她卻忙著自己的事,都沒來得及回天宮看一眼,只是通過靈符問了問他身邊伺候的靈侍情況,三言兩語的,就沒了後續。

  松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中。

  他當時貴為天帝,聲勢之大,在外人看來,好似和聖地這種擁有萬年傳承底蘊的龐然大物也只差了一星半點的威望,大權在握後,他的心態確實發生了轉變。

  他不希望薛妤的眼裡全是人,妖,聖地與蒼生,不希望見她整天不是忙著去人間就是在書房奮筆疾書,他們明明在一起,是全天下心照不宣的道侶,卻相處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在這樣一日勝過一日的不滿中,茶仙乘虛而入。

  那是個美得溫柔,像是綻放在初春枝頭嫩芽那樣水嫩的女子,她知情識趣,不夠聰明,不夠獨立,做不到風裡來雨里去的為海晏河清,世間安穩而努力,可就是會依賴人,會笑著討好人,也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跟薛妤相比,她太普通,也太平凡了。

  而這正是松珩需要的。

  在他累得不像話,和薛妤的爭執一日比一日激烈的時候,他甚至是習慣性地跑到那座養著茶仙的小小宅院中,躺在院中曬一曬太陽,或是喝一盞茶,看一場戲,心中終於可以放鬆一些。

  可他又是個很清醒的人,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數十年,便被他冷靜地喊了停。

  他硬著心腸去看茶仙淚水漣漣的臉,話說得客氣又絕情:“你曾救過我一次,這塊令牌你拿著,錢也收著,若是遇見了什麼為難的事,可以憑此令去天宮尋我的近衛。”

  “菡萏,你是個聰明的女子,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些話,我都教過你。”

  十餘年後,那名叫菡萏的茶仙被關進了鄴都,近衛拿著令牌去找松珩,彼此,因為薛妤的關係,松珩的話語在鄴都也有幾分重量,加之人間戰亂不休,一隻茶仙的事無關痛癢,很快便被保了出來。

  久別重逢,經年再見,歲月未曾在兩人身上留下什麼痕跡。茶仙一字一句將鄴都百眾山里住著的妖族的話說給他聽,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溫柔似水的眼瞳中含著一抹淺淡的熒綠色。

  她說,自從上次人間妖族突然襲擊鄴都而未成後,薛妤便對百眾山的大妖疏於防範,殊不知他們早生了異心,屆時他們脫困,加入人間戰場,那麼如今橫陳南江的十萬天兵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同時,人間戰局會被逆轉。

  見松珩隱隱有所動搖,茶仙潸然欲泣地拋出了最後一句話:“陛下想一想,百眾山的妖並不僅僅出自人間,秦清川他們的身份,陛下莫非一點也不知情嗎?他們若是加入戰局,即便妖都現在沒表態,未來呢,他們畢竟同出一源,同屬一族。”

  這話扎到了松珩的心上。

  話說到後面,松珩道:“薛妤,是我的錯,我懦弱,負你在先,欺瞞在後。”

  薛妤看向他,紅唇微動:“一個茶仙,跟在你身邊十幾年,便能將百眾山,人間,妖都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四下靜滯,松珩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他像是不著寸縷地將自己扒光了站在深冬的寒夜中,即便咬著牙關,仍凍得手腳都在抖,可即便是這樣,他也等不來救贖。

  薛妤不會再原諒他。

  在朝年冷著一張臉要送客時,松珩看著薛妤乾乾淨淨,不施粉黛的雪白臉頰,胸膛起伏了兩下,下一刻,他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機械般地開口:“……我聽路承沢說,你和溯侑在一起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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