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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侑。”薛妤喊他,視線審視般落在他張揚的,熱烈的眉眼上,一字一頓地陳述:“你逾矩了。”

  其實,早就逾矩了。

  像手無寸鐵的人被逼到牆角,終於喊出了那聲求救的話語,她對他步步緊逼的無聲縱容,也終於到達了個退無可退的臨界點。

  這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

  而這意味著什麼,溯侑十分清楚。

  在無比渴望她的靠近,關心,在洄游中掙扎著想見她,出來後又因為她一念間的情緒患得患失時,在意識到事情開始超脫掌控時,他也曾這樣呵斥著告誡過自己。

  一道驚雷扯著浩大的聲勢划過頭頂,將兩人的神情照得纖毫畢現。

  薛妤見他收斂起唇邊笑意,直起身,修長如青竹的指節攏著把傘,舉在她頭頂。風雨中,她滴水未沾,而他立於傘外,挺拔的身軀沉入夜色,就連纖長的睫毛上都沾著雨點,透出一股別樣的迷人的意味。

  不過一息之間,他似乎又進退自若地回到了“臣子”的身份,就連出口的話語,都是為主分憂,一絲不苟的語調:“若女郎不願,臣有別的辦法,依舊可以解決眼下困境。”

  只要再卑劣一點,再不擇手段一點,踏過這扇門,十天後,他便能見到一個盛裝打扮的薛妤。

  一個屬於他的新娘。

  可他仍點燈熬油,數夜不眠不休,制定出了完整的,既不用他們成親,又不會影響主線運行的計劃。

  每走一步,她其實都有退路。

  退無可退的人,是他。

  薛妤擰眉,平鋪直敘道:“那太麻煩,我們沒太多時間耗在這。”

  “不麻煩。”他眼瞳是兩點深沉的黑色,道:“臣可以將魔女真身引到定江侯府,我們之後一切計劃照舊。”

  只是作為引出之人,會受點違背規則的傷。

  “女郎不必做任何自己不願做的事。”

  眼前的路好似真就成了兩條,一條在屋裡,一條在屋外。

  薛妤手指微抬,手裡提著的牛角燈隨之朝前晃了晃,橘黃色的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到他臉上。

  張揚熱烈,乖戾又擅勾人的小狐狸被雨打成了一朵濕漉漉,蔫了吧唧的花。

  即便修仙之人受傷乃家常便飯,即便身在聖地,位極人臣,受傷流血乃至犧牲都是無法避免的事,薛妤仍然得承認,她不想再看到他受傷的模樣。

  甚至再退一步,就連這樣萎靡的,頹唐的神色,她都覺得不該出現在他那張臉上。

  說白了,他今時今日的膽大,放肆,全是她一次接一次無聲縱出來的。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薛妤微微屏住呼吸。半晌,她將手中的燈遞到他手中,纖長的手指點了點黑漆漆的門外,嘴唇翕動:“跟著帶路的人,回你的侯府去。”

  她話音落下,溯侑眼睫猝然往上掀起一道弧度,須臾,他湊近,聲音中熱氣瀰漫,字字惑人:“嗯?”

  “那女郎等一等我?”

  第76章

  溯侑走後,薛妤在滴滴答答往下滾著雨珠的檐下站了好一會,善殊恰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出,嘎吱一聲輕響後,她低聲道:“阿妤,我們的身份牌在剛才失效了。”

  良久,薛妤收回視線,蹙著眉尖應了一聲。

  屋內,幾人齊齊聚在一起,圍著張兩面桌子拼成一面的圓桌,或站或坐,身前都放著張自己的身份牌,無一例外,上面寫的字全黑了下來,像半空中有隻手同時朝這六七張身份牌上潑了瓶墨水,跟他們開了個惡作劇似的玩笑。

  這種天氣里,因為進退維谷,令人捉摸不透的任務,季庭漊憋得額心上冒出一層汗,他將披風解下,掛在一邊,定了定神,自言自語地喃喃:“全黑了,這是什麼意思。”

  九鳳已經完全不想說話了。

  “最開始說身份牌暫不可對外展示,是因為我身份有異,雖為‘除魔師’,可身份牌上的顏色和花紋與你們不一樣。而引導我辨清魔女次身的身份後,這條規則便破了。”

  “我們認清接下來的任務,溯侑一走,一切便只待十日後再看。”

  薛妤垂著頭,用手帕一點點擦著手背上蜿蜒的水痕,嘴裡說著為人解惑的話,腦海中卻偶爾不可避免的想起方才溯侑那句含著笑的“女郎等一等我”。

  那種語調,刻意的,灼熱的,好似帶著十二分的真誠,一字一句都令人難以招架,無從拒絕。

  薛妤活了兩輩子,加起來一千多年,頭一次覺得,自己也許真遺傳了鄴主的一點風流,骨子裡對美色也有執念。

  她重重摁了下自己的指骨,道:“身份牌黑下來,是因為這條線已經走到頭了。”

  眾人精神一振,不約而同望過來。

  音靈頷首:“說實話,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個任務應當沒有危險。畢竟,扶桑樹開放飛雲端,是為了給年輕人攀頂的機會,而不是蓄意扼殺聖地傳人。”

  “沒有危險,不意味著接下來會好過。”薛妤接著道:“十日後,帶上剩下的那份信,施展奪魂術,需要動腦筋的一部分就算完成了。”

  她很少說沒把握的話,因此這話一落下,便引來一室驟然放鬆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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