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璇璣還是頭一回見他因一個女子,露出這樣惱怒卻無可奈何的神情。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畫紙,仰著頭去親了親裘桐的下巴。

  裘桐將她的手指抓在掌心中揉了揉算作安撫,而後略顯冷淡地推開了她。

  一刻鐘前,他才因為璇璣不諳世事的純真性格而感到愉悅,一刻鐘後,就儼然變了番心思。

  裘召咬牙問:“皇兄,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要避開嗎?”

  “怎麼避?”裘桐睜開眼,嗤的笑了一聲,聲線涼薄:“避無可避。”

  “龍息蘊養十年,不容有失。”

  “十天後,再吸收一次血氣。”

  “在這之前,誰也別去給朕招惹他們。”

  ====

  秋風簌簌,山腳的小院裡堆了一層枯黃的落葉,薛妤和溯侑回來時,天邊已經泛出晨光,朝年和沈驚時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作伴聊天。

  薛妤一路直奔書房,腳步跨過門檻的時候停了停,看向另一邊。

  溯侑抱著劍立在古樹下,微閉著眼,膚色冷而白,高高地束著羽冠,跟當年那個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破案的少年,確實不大像一個人。

  薛妤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跟他相處。

  她性情淡漠,朝華和愁離這種她一手培養起來的都尚且只說正事,少有單獨相處的時候,而朝年這種永遠長不大的少年性格,讓他一個人說話,他都能自顧自說到天亮,她被吵得頭昏腦脹,有時候恨不能避著走。

  曾經的松珩,他一心奔著他的蒼生,看向她時,往往帶著愧疚的眼神,偶爾出現,也是有事相求。仔細數下來,沒正兒八經待在一起多久。

  可溯侑,他不大一樣。

  跟朝年不一樣,跟沈驚時不一樣,跟松珩更不一樣。

  十年前,他用笨拙而稚嫩的手法為自己畫了個陣法,要替她將九鳳引出來,之後,他頂著生長期抽筋敲骨的痛守在雲跡酒樓,發現事情不對後近乎執拗地闖了昭王府,被救出後硬撐著一口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抱怨,不是邀功,而是告訴她湖裡有蹊蹺。

  短短兩個月,她的結案報告都是他寫的。

  回鄴都後,她說一聲寄予厚望,他便二話不說進了洄游,僅用十年就破鏡而出。

  進去前,他給朝年留下了本令他痛苦不已的手冊,也留下了人皇給的那些丹藥,想著為她抵天機書的罰款。

  誠然,薛妤根本不需要這些,任務她能完成,罰款她也交得起。

  可這份心意,她確實,從未感受過。

  這人一劍驚鴻到她面前時眼尾還勾著桃花般的笑意,方才回來這會,是完完全全看不見了。

  薛妤皺了皺眉,半晌,提唇道:“溯侑。”

  溯侑睜開眼,看向她,像是確認什麼似的頓了頓,方道:“臣在。”

  “跟過來。”

  門在身後合上,薛妤點了點簡陋的木桌,示意他去看自己整理出來的前幾次任務。

  溯侑踱步過去,一頁一頁翻過那些手冊,下一刻便發現,十年前他親自寫下的結案報告下,連著三個任務都是一片雪白,其中一個只提了寥寥一句話。

  ——滄州結案書。

  儼然還沒開始動筆。

  那像是專為他而留的一個空白。

  所以,她還記得。

  記得十年前的案子。

  記得那篇結案報告。

  也記得,他的姓名。

  屋內陷入安靜中,只偶爾有幾聲輕微的紙張翻動聲,屋外天光大亮時,溯侑抬了下眼,捏著墨筆的指節根根瘦削。

  洄游是個好去處,四大守衛教他仁義,忠誠,守禮,可他骨子裡仿佛天生就流淌著不安分的東西,一見到她,他幾乎是無師自通的會了審時度勢的示弱和不擇手段的謀取。

  一瞬間,溯侑覺得自己這十年好似沒有任何長進。

  再好的秘境,再好的師長也救不了他。

  他真是。

  真是見不得她身邊有更親密的男子。

  第46章

  天才亮,山上就下起綿綿細雨來。

  小小的院子籠罩在煙霧和水汽中,朝外遠眺,眼中是含蓄朦朧的一片,不遠處掉得只剩零星幾片葉子的樹幹肆意舒展著,遠遠望去,像一幅幅觸角爬滿天際的寂寥古畫。

  沈驚時看了眼薛妤的小書房,似笑非笑地問一邊站著百無聊賴的朝年:“你家女郎做任務,你就擱這干站著?”

  朝年挺了挺胸膛,說得理所應當:“往常肯定不這樣,但這不是——”他指了指先前溯侑靠過的樹幹,道:“溯侑來了麼。”

  “他一來,女郎說的話,就完全不是我們能聽懂的了。”朝年斜著看了眼沈驚時,道:“方才問你,你不也說沒想法嗎。”

  沈驚時左腳換右腳站著,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樣子,可在聽到“溯侑”二字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頓了下,像是確認什麼似的,他重複著那兩個字:“溯侑?”

  朝年糾正他:“現在應該叫殿前司指揮使。”

  “我覺得以他這種進步的速度,再陪女郎接幾個任務,用不了兩三年,就得被升為公子了。”

  “是十年前審判台上的那個溯侑?”沈驚時無視他砸下來的一長串話語,挑著重點問。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