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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年嘶的抽了一口涼氣,還想說些什麼,但一看薛妤的臉色,便不敢造次,悶聲應是。

  薛妤又道:“梁燕,你帶著鬼嬰跟朝年一起去殿前司,帶上輕羅,她頭一次入鄴都,你們給她講講鄴都的規矩。”

  三人一走,原地便只剩下薛妤和溯侑二人。

  “看看。”薛妤伸出指尖,點了點他們腳下繚繞的雲霧,道:“日後,這便是你要生活的地方。”

  從日月之輪走出來,他們好似從一座山頭到了另一座山頭,不同的是,他們腳下的這座格外高聳陡峭,放眼望去,如孤峰突起,鶴立雞群,只需透過一層濃厚的霧,便能將小半座鄴都城的風光收入眼底。

  朝下一看,其實跟人世間沒什麼區別。酒樓林立,宅院錯落,街道兩側熙熙攘攘,人潮湧動,甚至真要說起來,比外面一些大城池要更熱鬧一些。

  不同的是,街道上有許多人並不是人。

  他們頂著蓬鬆毛絨的耳朵,一個不小心就露出了半截尾巴,又用手拽著變了回去,有的連樣子都懶得做,就這樣讓尾巴綴在身後掃地,還有的變出兩張嘴,一口叼著包子,一口咬著花卷忙得不可開交。

  那確實不是溯侑想像中聖地該有的,會有的樣子。

  他見過羲和,處處莊重,處處森嚴,來往皆是高高在上的聖地住民,那裡階層分明,沒有丁點熱鬧的煙火氣。

  “今日是四月初六。”薛妤看著他的眼睛,道:“鄴都分為鄴城和百眾山兩部分,鄴城裡住著原住民,百眾山里住著犯事進來,接受過懲罰的妖與鬼。”

  “每年四月初六,百眾山表現良好,攻擊性不強的妖鬼都能上鄴城走走,置換點東西回去。他們其實也不需要什麼,只獨獨鍾愛塵世的,每回出來都是這樣的場景,能將一條街的美食一掃而空。”

  “等你從洄游里出來,管的就是百眾山的事。”

  薛妤話語罕見的柔和,聽不出捉妖拿怪時的冷漠之意,於是氣氛也跟著緩下來。

  “溯侑。”她道:“我對你寄予厚望。”

  一剎那,真的只是一剎那,溯侑心裡那點他這個年紀因為某種懵懂情緒而升起的遲疑,搖擺,不舍,像是一叢雜亂無序的荊棘遇到了收割的刀芒,一刀下去,什麼都乾乾淨淨,毫無遺留。

  她說對他寄予厚望。

  那他。

  一往無前。

  萬死不辭。

  ====

  兩人橫空半個時辰,到了鄴都王宮,從進宮門的那一刻開始,一路都是躬身行禮的人,薛妤目不斜視,腳步最終停在萬象殿門口。

  “殿下。”守在殿外的內執事朝她一拱手,道:“陛下已在裡面等著了。”

  薛妤頷首,看向溯侑:“你在外面等我。”

  說完,她像是不放心似的,又轉身看向內執事,吩咐道:“等會朝華來了,你讓她帶溯侑去周圍轉轉,說些有關洄游的事。”

  內執事一聽“洄游”二字,頓時變了種神情,愣了下後飛快反應過來,道:“是,臣下定如實轉告朝華大人。”

  薛妤提步踏進了萬象殿。

  殿內布置得十分講究,卻並不是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的奢華,反而處處擺著書,處處掛著畫,畫中有山,有水,亦有人,人繞過屏風往裡走,鼻尖處縈繞著一種素淡的墨香。

  鄴都主君薛錄便坐在屏風後的案桌前,聽了動靜,他小心放下手裡捧著的畫卷,挑著眼梢去看自己那滿臉不愉的女兒。

  四目相對,還未開口,他便尷尬地摁了摁喉嚨,咳了一聲。

  “阿妤。”薛錄點了點跟前的座椅,道:“坐。”

  薛妤依言坐下,開口道:“兒臣才回鄴都,便聽說薛榮之事,主君又一次高抬貴手,輕輕放過了。”

  提到“薛榮”這兩個字,殿內本就生硬的氣氛頓時跟結了冰似的陷入死寂中。

  “小榮他就是脾氣烈了點,去日月之輪練功也是為了提高修為,為日後能幫上一些你我的忙。”薛錄頓了良久,接道:“我念他一片赤誠,便罰他禁足金祿樓,算是小懲大過,給個教訓。”

  一片赤誠。

  “主君。”薛妤像是難以忍受般抬眼,一字一頓道:“若我說,薛榮有不臣之心呢。”

  薛錄食指敲了敲桌沿,沉默良久,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此話從何說起。”

  看看。

  這樣的反應,說薛錄對此毫無察覺,恐怕他自己都不信,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要嬌慣著一個廢物,任由他胡作非為,肆意行事。

  因為他對死去的兄長有愧,他時時記得自己握著兄長的手答應過什麼。

  其實,千年前的薛妤面對此事尚且能容忍一二,她明白,即使身居高位,血緣往往也是斬不斷的羈絆。精明如人皇,面對裘召的一再犯蠢,不也是忍了再忍,從輕發落嗎。

  如果真像薛錄所說,她這位堂兄一片赤誠,只是腦子不頂事,脾氣有點急,那沒事。不論是哪個聖地,亦或是朝廷的皇城,都不知養著多少縱情聲色、驕縱無度的浪蕩子。

  總不見得每家兒郎都是年輕有為的人物。

  事實上,前世的薛妤也顧及著薛錄的感受,薛榮每次惹了事犯了罪,都是她身邊的人去打點,或道歉,或安撫,或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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