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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妤恍若未聞,清冷瞳色中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雪,手中的匕首卻緩緩浸入松珩皮肉中,壓出一條殷紅的妖異血線。路承沢神色凝重起來,他手掌落在薛妤細瘦的手腕上,用著阻攔的力道,“薛妤,松珩這事做得固然欠妥,可你因為那些東西要他性命,這說不過去吧。”

  “他因為區區茶仙,強入鄴都,越過王城直接出手,說得過去?”薛妤終於抬眼,視線在他那張正經起來的臉上掃了一圈,問:“明日,我去你們赤水,下個封印大陣,你也覺得這是不值得大動干戈的小事?”

  路承沢咂了咂嘴,不敢說話了。

  薛妤是真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她不是個善茬。

  “松珩。”薛妤沒再搭理路承沢,她視線轉回來,落到松珩臉上。她的眼睛很漂亮,聲音雖冷,可也清脆,唯獨那雙手,養尊處優,卻是殺人的手,此刻壓著匕首划過天帝頸側時,半分也沒抖。“我有千萬種解陣的方法。普通辦法不行,就血祭,靈祭,若是還不行,便用下陣人活祭。”

  說到最後,已然是要松珩拿命破陣。

  這話若是由別人口中說出,必定會被認為是大放厥詞。天下靈陣大大小小多如繁星,有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別說解陣,就連最基本的認陣都成問題,可偏偏說有“千萬種解陣方法”的人,是薛妤。

  在這個靈修遍地走的世間,有一種人格外特殊,他們不修肉身,不專靈息,看著孱弱,卻依舊有通天徹地之能。一念成陣,一念解陣。薛妤就是其中最具天賦的一個。

  “上古之陣,無解。”松珩看著她的側臉,無視路承沢暗示得快抽筋的眼神,低聲道:“那些惡鬼和妖物,再也不可能出來。”

  “你下定決心,執意如此?”薛妤像是頭一次認識他,一雙眼認認真真審視他,聲音冷得像是寒冬臘月帶雪的山風。

  “阿妤。”松珩一字一句回她:“今日種種,是我食言。”

  “可我非得如此。”

  一句非得如此,饒是以薛妤這樣的心性,也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垂了垂睫,閉了下眼。千年的時間,她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從當初奄奄一息的孱弱一步步蛻變,時光流轉,春秋變幻,她總覺得他還是當時的少年模樣,唯獨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權力的更迭中,最容易變的,就是人心。

  當年那個仿佛能被她一眼看穿所有心事的少年,早有了通天的本事和能耐,以至於竟能在她眼皮底下偷天換日,將整個人間格局攪得一團糟。

  匕首重重斬在松珩的頸側,滾熱的血液噴薄而出時,她的眉心也被隨之而來的靈力長指點穿。難以形容的劇痛傳遍四肢骨隙,薛妤迎著松珩和路承沢震驚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卻只是繃了繃下顎,並沒有什麼恐懼驚慌。

  她知道自己不會死。

  她雖然心狠,但骨子裡並不是喜歡用自己命換別人命的人。

  鄴都至寶乾坤珠就藏在她的袖子裡,從她踏進內殿的那一刻開始就散發起月華的光芒,所以她二話沒說就設陣,用幾乎同歸於盡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內和松珩拼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所倚仗的,不過是乾坤珠會替她擋下一半的傷害。

  她想得簡單,松珩是仙主,修為不在她之下,不會死得這麼輕易。顧及兩族因果臉面,她也不要他的性命,她只要他配合她將中心城的封印陣解開——用任何方式。

  等解陣之後,她再去將那位據說善良得不行,一脫困就能慫恿松珩起兵鄴都的柔弱茶仙殺了。如此,外面那些鋪天蓋地和唏噓和流言便會戛然而止。

  沒有誰能看鄴都的笑話。誰都不行。

  可當薛妤冷冷瞥著路承沢,同時囚著松珩,在她即將帶著人踏入陣前往鄴都時,整座雲霄殿開始震顫起來,像是有什麼巨物感受到了某種傳召,在一瞬間悍然拔地而起。

  薛妤的陣法開始無故坍塌,瓦解,數不清的銀輝如老舊般斑駁脫落,不合時宜的鵝毛大雪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旋即,薛妤袖中的乾坤珠滾落,順勢滾進松珩腳下的小叢血泊里,又恰好接觸到了路承沢忍無可忍出手阻攔的浩蕩靈力,一個銀灰色的風旋毫無徵兆出現在三人眼前。

  薛妤像是被針尖戳到了眼,連著倒退三步,身體抵著一方案桌,在神思和視線同時昏暗下來之前,她眯著眼,恍惚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情形。

  ——那是個滴水成冰的大雪天,天極冷,數十個血跡斑斑,面色蒼灰的少年被人強硬壓著跪在審判台上。

  年少的松珩赫然在其列。

  作者有話說:

  遲到了一段時間,終於和大家見面了。

  這也是我挺想寫的一個故事,故事基調是溫暖治癒向,希望你們喜歡。

  本文前期隨榜單更新,兩周內可能因為榜單原因有兩三天更新不了(超過晚上十一點沒更則當天無更),v後穩定日更。

  本章評論發紅包。

  愛你們。

  第2章

  薛妤醒來時,四肢被撕扯的劇痛尚還餘韻綿長的留在骨子裡,她撐著手肘警醒地掃視四周,背靠在硬枕上,不動聲色打量。之前發生的事很快湧入腦海。

  那個風旋出現時,松珩已經負傷,靈力被冰刃上附帶的靈陣暫時封印,自保都尚且吃力,更遑論施展大神通逆轉局勢,而路承沢代表赤水,不會輕易插手在他們的糾葛中,即使出手,也只是想從她手中將松珩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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