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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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心打扮過的皇后並未成功引起離漾的注意,離漾依舊伏在奏台上批閱著奏摺,當皇后提及選拔秀女的事情時,離漾也並未有多大的表情,他總是這樣淡漠,冷酷。

  「皇上,後宮的妃子過於稀薄,臣妾也是為了能讓後宮子嗣多多,開枝散葉啊。」皇后喋喋不休的說著。

  惹的離漾陣陣心煩。

  『啪』的一聲,離漾將筆墨沒好氣兒的摔在了奏台上,兩滴黑色的墨點兒濺到了奏台上,他抬眸,那張臉陰晴不定,凝著端莊的皇后,冷冷道:「皇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

  皇后心裡一愣,一抹苦澀劃上心頭,但是卻依然勾著那抹淺笑:「臣妾叨擾了皇上。」

  「選秀的事。」離漾似乎也發覺到自己的性子有些暴躁,他頓了頓,手指捏了捏鼻翼,道:「全憑皇后一人做主吧。」

  「是,皇上。」皇后朝他一拂身子,看他朝政繁忙,也不好意思繼續叨擾他,只好盈盈道:「臣妾告退。」

  「恩。」離漾淡漠的應著,一分一毫挽留她的意思也沒有。

  皇后期待的心從天堂一瞬間墜入了地獄。

  *

  選秀定在了三天後。

  那日風和日麗,日子大吉。

  離妃茶飯不思,終日鬱鬱寡歡,每晚每晚的睡不著覺。

  念清歌體內的黑素三毒緩緩的排解掉了,有時會稍稍動一動手指,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足以讓崔嬤嬤興奮的不得了。

  她相信,終有一日,念清歌會醒過來的。

  大暑的酷熱依舊在如火如荼的泛著炙熱的熱氣,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

  這一日。

  宮中熱鬧極了,艷陽高照,和平鴿齊飛,是個選秀女的黃道吉日。

  宮門口陸陸續續的進了許許多多專門迎接秀女的馬車,那些秀女們也如一道道豐盛的菜餚一個個整齊的排著隊朝正殿走去。

  紅肥綠瘦,清秀妖媚,獨秀一枝,什麼樣兒的都有。

  燥熱的空氣里浮著那雜亂的,各種各樣的胭脂粉味道,冷不丁一聞讓人嗆的直咳嗽。

  正殿斑斕絢麗,輝煌精緻,磅礴大氣。

  離漾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穩穩的坐在了龍椅上,他俊朗逼人的五官清新立體,英氣的眉,薄唇的嘴,直挺的鼻,那雙黑曜的龍眸凝著一抹王者的光芒,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渾然天成的帝王的霸氣,讓人難以抗拒他的魅力。

  離妃一襲華貴的湛藍煙紗碧霞羅裙,高垂的髮髻上斜插著珍珠鑲玉步搖,配上她清麗的容貌,可謂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皇后娘娘尊貴端莊,一襲明黃色的鳳尾後服,沉重的金色的鳳冠高高的叩在髮髻上,面容和善卻透著皇后母儀天下的威望。

  倏而。

  德公公尖細的嗓子緩緩在正殿響起:「秀女們上殿覲見。」

  話落。

  那些秀女們紛紛上前參拜:「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參見離妃娘娘,離妃娘娘萬福金安。」

  這是離漾自登記以來第一次如此聲勢浩大的選秀,他十分厭惡選秀,懶懶的靠在龍椅上半晌都沒有吱聲。

  皇后見狀,心神領會,聲音端莊溫和:「都起來吧。」

  「謝皇上,謝皇后娘娘。」眾秀女齊齊喊道。

  離漾稍稍瞥了幾眼,只覺得全是一些庸脂俗粉,英俊的面容上浮著一抹不悅。

  選秀這回子事兒皇后心中自然有數,後面的才是最好的,將前面的一些秀女撂了牌子後,緊接著盈盈走出來一些體貌完美的秀女們。

  皇后在一旁細細的說:「這些都是朝廷官宦家的女人。」說著,指了指:「那個穿粉衣的是都督家的千金,那個是知府家的千金,還有那個是大學士家的千金。」

  「夠了。」離漾聽得不耐煩,冷冷的打斷了皇后的話,離漾的冷漠讓下面佇立著的秀女們不禁哆嗦了一下子。

  他懶懶的望著秀女們,隨意的伸出手指,點了點,涼薄的唇瓣兒輕輕開啟:「第一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九個,第十一個留下。」

  皇后的眼睛巴巴的跟著離漾的手指和聲音迅速的記下了。

  這些被留用的秀女們欣喜若狂,內心歡喜不已,能夠侍候如此英俊的皇上是一件多麼給祖上積德的事情。

  *

  琉璃殿。

  冷冷清清,淒淒艾艾。

  暗紅色的宮牆上,那藕荷色的牽牛花恍若爬的愈發的高了,似乎要爬到宮牆外面去,炙熱的陽光灑在了琉璃殿的噴泉上,那四濺的噴泉卻早已乾涸了,裡面的兩條金魚也死掉了。

  鞦韆上的木頭早已被灼熱的陽光曬的乾乾巴巴,掉下來了一層木皮。

  誰還記得。

  暖暖的午後,念清歌一襲飄仙的白色長裙舒適的坐在鞦韆上輕輕的搖晃,那墨黑的髮絲歡快的飛揚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小臉兒上始終洋溢著淡淡的微笑,美不勝收,讓人目不轉睛。

  崔嬤嬤望著宮門外,是那麼的冷清和淒涼。

  今兒,是皇上選秀女的日子。

  小主......

  內殿。

  忽地傳來了小軒子興奮的聲音:「嬤嬤,嬤嬤,崔嬤嬤,小主,小主醒來了。」

  不難聽出,小軒子的聲音里蘊著一抹激動的哭腔。

  整整三個月了。

  念清歌昏迷了整整三個月了。

  崔嬤嬤恍神過來,激動的飛奔進去,層層的紗幔下,躺在軟榻上的念清歌手臂微微的抬起,崔嬤嬤急忙將紗幔撩起,坐在念清歌面前,握住她的小手:「小主,小主您醒了。」

  「......恩。」半晌,念清歌乾裂蒼白的唇瓣兒里終於泛出了一個字節,崔嬤嬤感動的一下子哭了出來,不禁喃喃自語:「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卷長如蝶翼的睫毛微微眨動,似是有些不適應現在強烈的光線,小軒子急忙將窗紗落下,讓內殿的光芒稍稍收斂了一些,她茫然的望著這一切,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已回了宮。

  片刻。

  小軒子帶領著琉璃殿的所有宮人們齊齊跪在念清歌的軟榻前,激動的齊呼,喊著吉祥話兒:「奴才(婢)們恭喜婉貴嬪甦醒,婉貴嬪吉祥。」

  一聲『婉貴嬪』讓念清歌驚詫不已,疑惑的望著崔嬤嬤。

  崔嬤嬤才想起來什麼,道:「小主,皇上說小主護駕有功,特意給小主冊封成了婉貴嬪。」

  「喔。」念清歌氣若遊絲的應了一聲,有些吃力的偏過頭,躍過層層人群,她一睜眼沒有看到離漾的影子,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她暗淡的眸子望著崔嬤嬤,問:「皇上呢?」

  崔嬤嬤一愣:「皇......皇上應該在忙。」

  她怎忍心告訴念清歌,今兒是皇上選秀的日子。

  「喔。」念清歌細弱如蚊的應著,抬起眼眸,望著熟悉的天花板,空氣中,離漾的龍涎香氣息恍若消散的一點也沒有了,她好像有些慌,有些怕。

  總覺得那日夢中的一切是真實的。

  而這種真實的感覺刺的她心口窩好疼,好疼。

  「扶我起來。」念清歌擎起一個手臂,崔嬤嬤趕忙將軟枕靠在她的背後讓她舒服一些。

  歪斜在軟榻上,念清歌的心裡總是有些不安全感,她略有些期待的問:「皇上這會兒該下朝了吧。」

  崔嬤嬤一愣:「......好像是吧。」

  「崔嬤嬤......」念清歌拉著崔嬤嬤的手,看著她來回閃躲的眼神:「可以去告訴皇上我已經醒過來了麼?我有好多話想跟他講。」

  「皇上......皇上......」崔嬤嬤不知道如何開口,皇上已經許久沒踏進琉璃殿半步了,她該怎麼說出口。

  「皇上怎麼了?」念清歌望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焦灼的問:「你告訴我,皇上怎麼了?」

  「小主,別激動,注意身子。」崔嬤嬤安撫著她焦灼的心情。

  「你是想急死我麼?」念清歌的眼眶有些酸澀,灼灼的說:「你若不說,我便自己去找他。」

  崔嬤嬤心裡百味交集,看著光潔的地面,咬牙道:「皇上他......今兒是皇上選秀的日子。」

  話音兒才落。

  念清歌的小手從崔嬤嬤的手背上落了下來,那蒼白的小臉兒久久的呆滯著,那雙黯淡的眸子如一顆髒掉的玻璃球,眼睛不知不覺的變的濕潤了。

  許久。

  她乾裂的唇瓣兒才顫抖的吐出一個字:「喔。」

  惷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琉璃殿的光芒跟著她黯淡了下來,她輕輕的靠在那裡,睫毛輕輕的眨動,終於,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睫毛落了下來,打濕了她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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