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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駱恆笑了:“找電工師傅啊……”
他乾脆在吧檯前的轉椅坐下,雙臂靠著吧檯,臉上表情很得意,“那你不如求求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個年輕的小老闆,駱恆心裡總會湧上些壞念頭。
雲川先是茫然地張了張嘴,很快,他不只想到了什麼,圓溜溜的杏眼眨了眨。
【你的意思是,你會修電路嗎?】雲川問,【天茂集團的駱總會做這麼多事情呀?】
他把手機立在駱恆面前,等他看完這兩句話後收回去點了點,再擺到駱恆面前時,屏幕上顯示的是駱恆先前發在朋友圈裡的新聞內容。
是今年早些時候公司組織獻血的新聞,當時駱恆代表集團做了一番走形式的講話,上了新聞。
屏幕定格在駱恆大談特談業績進步的照片上。
駱恆直呼救命,伸手就去搶雲川的手機。
雲川眼疾手快躲開,又按了幾個字給他看:“駱總好棒哦,年少有為穩坐高管的位置,不管何時何地隨時就能脫稿演講,真是萬萬想不到,居然還懂一些修電路的知識!”
說到興起,甚至掏出紙筆畫了個捧著臉的星星眼小人,旁邊用卡通字體寫著兩個大字:崇拜!
駱恆被他調侃得生無可戀,“到底要不要幫忙?”
雲川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要幫忙的,謝謝您!給你免一個月的單怎麼樣?】
*
天茂集團董秘的執行力可不是一般的。第二天是個周六,下午三點時,駱恆拎著一個小工具箱來了。
雲川躲在後面,脖子伸得老長,看他擺弄著手環和大門裡的線路。
該說不說,前兩次見面時這人一身西裝革履,看著真的斯文又優雅;今天換了身休閒裝幫他修手環,竟也真的像那麼回事。
駱恆是真的厲害,先前幾個電工磨蹭了許久都沒弄好的東西,駱恆鼓搗了不到兩個小時,居然修好了。
“可以先湊合用,”他拍拍手上的灰塵,說,“功能基本不影響,不過之前你說水淹了大門把線路弄壞了,保險起見以後還是注意點,可以稍微做個防水。”
他收好東西,沖雲川笑笑,又說:“我認識靠譜的防水師傅,如果你需要……”
說著說著,他笑出聲了,“工作後遺症,恨不得各行各業的人都認識那麼一兩個。”
雲川也跟著笑了。
他重新戴上手環,推開大門感受了一下振動的強度,之後回過頭來向駱恆真誠道謝:【真是太謝謝你了。】
駱恆擺擺手,“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咖啡店所在的區域臨近寫字樓,周末的時候生意反而會冷清些。雲川乾脆閉了店,烤了點麵包和點心招待駱恆。
他問:【你還會修電路啊?說實話,真看不出來。】
說到這個,駱恆撓了撓頭,乾笑著說:“這個啊,說起來有點丟人——這是我逃避工作的方法。”
雲川微微睜大雙眼。
駱恆輕聲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平時工作忙,壓力也大。有些工作,怎麼說,你知道非做不可,也知道著急要用,但就是,沒法踏實下來專心做,看一眼就覺得煩得不行。”
雲川沒有做過這些工作。他沒有進過公司,也沒有和同事共事過,就連這家咖啡店,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他從沒聽別人說過這些。
他好奇又帶著點渴望的神情逗笑了駱恆,駱恆繼續說:“所以這種時候,如果有同事需要幫忙,或者是哪裡東西壞了要處理,我就……我就去幫忙,順便逃避一下工作。”
駱恆說著,捂了一把臉,“前兩年天茂搬家,新搬去的辦公樓衛生間的抽紙機老是壞,我有時不想工作,就會去研究怎麼把它修好。”
他倚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都快陷進去,不想承認卻又無可奈何,自嘲道:“對,沒有錯,天茂集團的董秘,寧肯在衛生間修自動抽紙機,也不願意回辦公室工作。”
雲川笑得趴到桌上,再抬起頭時,臉都笑紅了。
駱恆看著他笑,自己的心情竟然也變好了。他撐著下巴看雲川笑得形象全無,心裡忽然有些遺憾。
如果雲川能說話,他的聲音應該也很好聽吧。
他想,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雲川應該不是“不能”說話,而是“不會”——因為雙耳失聰,沒有聽力,小的時候又沒有及時干預,導致失去了模仿學習語言和說話的機會。
太可惜了,明明其他方面也是很優秀的。駱恆轉念一想,雲川甚至還能看懂唇語,一定是很聰明又肯用功的人。
大概是職業病又犯了,駱恆在腦子裡回想著以前接觸過的健康行業的客戶和朋友,在心裡盤算著,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幫雲川問問人工耳蝸是不是可行。
*
雲川終於笑夠了。
他揉揉臉,起身又去沖了一杯咖啡遞給駱恆,寫道:【打算過兩天上的新品,幫我嘗嘗味道怎麼樣啊。】
駱恆接過,說了句謝謝。
畢業進入天茂工作以來,駱恆幾乎一天兩杯美式。對咖啡很挑,卻也什麼都能喝得下去。
雲川這次調製的新品叫冰橙美式,口感微酸,咽下去後舌根里會泛起一點清涼的薄荷味道。是很清爽的口感,也很適合即將到來的春夏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