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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有什麼,我跑貨三天三夜都不帶困的。”

  最後黎青夢拗不過他,小心翼翼地抱著盒子坐上副駕。

  這天的南苔天氣陰沉,剛過正午依舊籠罩著一層灰濛濛的雲,但卻沒有雨,空氣很悶。兩人凝視著前方的一團白色霧氣,康盂樹開口問:“回筒子樓?”

  “嗯。得趕緊收拾一下,我買了傍晚的車票回京崎。”

  “哦……對,你爸的墓地應該在京崎。”

  他似是才反應過來,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個意料之中的訊息再度砸得康盂樹不知所措。

  黎青夢點頭:“他早就買好的,就在我媽隔壁。”

  他廢話了一句:“那時間挺趕的,我開快點,你應該還要回去收拾吧。”

  黎青夢很長時間的沉默,爾後說:“是有很多東西要收拾,畢竟也住了挺長一段時間。”

  這話背後的深意讓康盂樹差點方向盤打滑。

  他直愣愣地看著路前方,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收拾那麼多,是要搬走了嗎?

  他害怕得到那個確切的回答。

  畢竟,南苔確實沒有值得她再留下來的理由了。

  不是沒有預料到這一天,只是這一切都來得太倉促了。

  倉促得和第一次夢遺沒什麼區別。

  一張濕掉的床單宣告他無憂無慮的孩提時代結束。而黎青夢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也宣告了他沒心沒肺的過去到此而為。

  如果這也是一種發育,那他的身體必然有什麼東西被抽走,變得再也不完整。

  車子在餘下的沉默中前進,開到筒子樓下,康盂樹一把拉住即將下車的她。

  她回過頭。

  他盯著她說。

  “把票退了。”

  第48章

  黎青夢在聽清他說的四個字之後,這兩天來幾乎已經緩慢到不會波動的心臟忽然又劇烈彈動了那麼一下。

  她重複問:“你說什麼?”

  她總覺得,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康盂樹斬釘截鐵地重複:“把票退了。”

  “……?”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結果,康盂樹說的卻是——“我送你去京崎。”

  她愣住。

  良久後,黎青夢露出一個微笑,很得體地拒絕他:“……不用吧,你不是說你一個人開不來嗎?而且這一次只有我自己,不用非坐你車了。”

  情況和上次完全不同,但是康盂樹卻堅持。

  “我開得來。”他言簡意賅,“我去把車子洗一下,我們乾乾淨淨地送你爸回家。不要讓他擠全是人的火車。”

  這句話,一下子就戳到黎青夢的心坎里,令她頓時失語。

  “而且……”他頓了頓,“你應該要帶走挺多東西吧,坐火車多不方便,發快遞還貴。用我的車子裝正好。”

  最後,黎青夢點頭說好,轉身上了樓。

  她答應他,並不完全是因為那層表面的意思。

  她聽懂了藏在那話里的另一層深意,恰和自己剛才所想的完全相反。

  並不是挽留,而是送別。

  他送的不僅僅是黎朔,還有她。

  就像那天晚風的露台上,只有他們兩人堅持看到最後的電影。

  他們一直坐到了謝幕的字幕滾動到最後一行才起身。

  這次回京崎的旅程,就等同於滾動的字幕,他邀請她坐下,看到最後。

  她又怎麼能不看呢。

  這已經成為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有始便有終,總該好好告別的。

  *

  黎青夢來到洗車廠時,康盂樹的車子還沒洗完。確切的說是根本還沒開始洗。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滿車的貨物沒有卸。於是臨時回了車隊,把這堆棘手的貨物卸下,不管爛的沒爛的三七二十一都堆在倉庫里,急匆匆地開著空車來到洗車廠。

  黎青夢差不多也是在他後腳到,兩手空空,出現在他的車前。

  康盂樹手忙腳亂道:“你怎麼過來了?收拾好了?”

  她搖頭,一邊擼起袖子說:“還沒,先來幫你一起洗車。”

  “……不用,你忙你的。”

  “你是為了幫我,我不該一起參與進來嗎?沒有讓你一個人洗的道理。”她二話不說地也拿過一根水管,拍了拍車身,“畢竟這大傢伙之前也幫過我忙啊,我幫它洗個澡應該的。”

  她現在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完全想像不到這個人剛剛經歷了什麼。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特別輕鬆明朗。

  可越是這樣的反常,康盂樹越覺得胸口發悶。

  他寧可她蹲下來號啕大哭,或者提不起勁什麼都不做,好過她沒事人似的井井有條安排這一切。

  或許她真的已經能強大到短時間內消化那種苦痛,又或許她只是在偽裝,為了讓接下來的道別不那麼地沉重。

  好比畢業旅行的時候,沒有人會喪著臉,再難過也要漂漂亮亮離場。

  於是,他也強打起精神配合她的步調,跟著揚起嘴角,拍了拍車身說:“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開它開得跟過山車似的,我當時就想,怎麼會有人那麼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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