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營門口登記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一陣嚎啕大哭, 蕭堯側頭去看, 欣慰的笑了。這種場景在這些天發生了太多次, 那是曾經被打散的袍澤跨越了時光的重逢,或是不知生死的親人兄弟天命眷顧般的聚首,幸甚至哉。

  一個黑袍人幾步登上了高台,來到蕭堯身邊。蕭堯仿佛背後張了眼睛, 看都沒看就知道來人是誰,便問道:“想好了?此去王庭, 九死一生。”

  黑袍人摘下痘帽, 露出狹長鳳眸, 自嘲道:“將軍還關心我的死活?”

  蕭堯眯了眯眼睛,正色道:“項椋,陛下讓我給你帶句話,你的罪贖了,往後想去哪裡請自便。”

  項椋無所謂地哦了一聲:“知道了,那我走了,上庸王庭再會。”說罷,他轉身就下了高台。

  走到一半,項椋突然想到了什麼,回身大聲道:“對了,去王庭有一條捷徑,我畫給你。”

  蕭堯卻回身看了看王帳,笑說:“謝了。不過我已經知道那條路了,我有最好的嚮導。”

  然而,嚮導本人此刻正困於方寸之間,被一根柔然的紅色綢布綁住了雙手,綢布的另一頭綁在了床頭,還打了個死結。

  綁人的那個正優哉游哉地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紙奏章仿佛看的仔細,但餘光卻不住往蕭慕離身上瞥。

  蕭慕離跪坐在床上,跟手上的紅綢較了半天勁,發現那死扣打的極好,比農戶里捆豬的繩結還要結實,氣的重重砸了一下床上柔軟的被褥。

  齊琛偷偷翹起了嘴角。

  這偷笑的傢伙被蕭慕離抓了個正著,她幾乎想一腳踹在這傢伙的屁股上,怒道:“齊琛!你放開我!”

  “可以,”齊琛放下手中道具,一臉無辜地面對著蕭慕離說:“等大軍出發了,自然會放了小娘子。”

  北上襲擊王庭的計劃原本十分順利,可是一說到蕭慕離要隨軍北上做嚮導時,齊琛臉色就變了。

  可是,這小瘋子當場什麼也沒說,晚上也是一副溫柔小意的模樣,只等蕭慕離一覺睡醒準備出征了,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綁了個結實。

  大意了。

  蕭慕離咬了咬後槽牙,氣鼓鼓地說:“你再不給我鬆開,我就喊人了!”

  齊琛湊上去,咬著她的耳朵啞聲說:“喊吧,喊陛下把你綁在床上了,看看誰敢進來救你。”

  蕭慕離被撩的指尖發麻,可同時心裡又氣急,一時不知道該是何種心情,咬牙切齒道:“齊琛,你混蛋!”

  齊琛笑著雙手捧起蕭慕離的手,低頭將額頭貼在她的手背上,低聲說:“是,我混蛋。阿離,我從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然後齊琛抬頭,讓蕭慕離清晰地看清了他眼中閃動的瘋狂。他卑微又固執地呢喃:“可如果你喜歡,我以後就做一個正人君子,只要你別走。阿離,別再丟下我了,好不好啊?”

  蕭慕離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她感覺自己掌心的傷口又麻又癢,連帶著自己的心口也又麻又癢。

  王帳之外,集合的戰鼓已經敲響,大軍整裝。

  蕭慕離生不起氣來了,因為她知道,她小殿下心裡的傷原來從未開始癒合,即便她已經回來了,那傷口依然鮮血淋漓,看著都疼。可是,她也做不了一隻金絲雀,也不願做一隻金絲雀。金絲雀,配不上紫薇星的鋒芒。

  蕭慕離紅了眼眶,抬起受傷的手,如同初見那日一般,輕輕覆蓋在了齊琛赤紅的眼眸上,然後側頭親吻了一下他的鬢角,溫柔地問:“小殿下,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我的麼?”

  齊琛心裡仿佛被一隻小鼓槌,砰地敲擊了一下。

  是啊,是從什麼時候呢?是她在西屏山一柄長/槍平叛亂,還是在枉死的葉憐姑娘墓前的一諾千金?是風月樓中半步不退的文武鬥,還是,漫天箭雨生死一瞬時綁在手腕上的一點星光餘暉?

  “齊琛,你愛的,是我困於床笫間的皮囊,還是縱馬天地間的靈魂呢?”蕭慕離溫柔的聲音,為齊琛在進退兩難的困苦黑暗中,投下了一束光。

  齊琛粗重的喘息了幾下,然後突然反手死死抱住了蕭慕離的腰,鋒利的犬齒在女人白皙的脖頸間流連片刻,再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這是他妥協前,所能獲得的最後一絲安慰。他懂了,只有放手,他才能獲得一個完整的、真實的蕭慕離。如果心裡的惶恐永遠無法磨滅,那就讓這一線血絲,死死纏繞著兩顆熱烈跳動的心臟,千里同相依。

  “狗脾氣。”蕭慕離在疼痛酥麻中滿足地喟嘆了一聲,她仰起頭將自己脆弱的咽喉獻祭於野獸的獠牙,不過她知道,她的骨血終將化作枷鎖,將之馴服。

  旌旗獵獵,戰鼓擂擂,大軍齊發,劍指王庭。

  大梁的精銳隊伍綿延數里,一眼望不到頭。齊琛站在高台之上,看著遠處那一襲紅衣越走越遠,在視野之中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可是,就在那人影即將翻過高山徹底不見時,女孩突然駐馬回頭,在山巔奮力揮了揮馬鞭,笑的恣意張揚。

  齊琛也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艷色。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其實什麼也看不清,但也許,這就是心有靈犀。

  南一上前一步為他加了一件披風,低聲道:“主子寬心,這次有侯爺在,大家一定都會平安歸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