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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死的早,他娘辛辛苦苦把他兄弟倆養大,又供他讀書。雖說從上大學開始,他便自己在外勤工儉學,很少從家裡拿錢。
--要不是因為打工耽誤了學業,考試不得不作弊被逮了個正著,他又如何只是一個偏遠鄉鎮的普通會計呢。
看著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痛哭流涕的母親有心說幾句軟話,又一時放不下面子。
他娘並不曉得那孽障捲走了家裡全部的積蓄,只以為他還是之前那個日子富裕出手大方孝順聽話的大兒子。
自從那孽女仗著她舅舅的勢把她娘嫁妝要走後,家裡便開始入不敷出。他每個月的工資大部分都上交給了妻子不說,也很少再出去喝酒打牌更不要提去舞廳消費,可不知為何家裡過的依然緊巴巴。
自行車騎了兩三年了,他想換台新的把舊的讓給妻子趕集用都不能。
他看過家裡的帳單,不過是些白米精面糧油副食肉菜雞蛋,幾件換季的衣裳等基本生活物資,一個月下來竟然沒剩下多少錢。
再加上妻子流產主院,那孽障雖然給交了大頭,但是他多少也花了個。
怎麼就沒錢了呢,連老娘的贍養費都拿不出來?他是如何混到這等地步的。
想到這些,顧思哲腳步踉蹌差點站不穩。他抬頭迷茫的看著天花板,他有多少年沒為錢發愁過了?似乎自從娶了李若蘭開始。
他兜里總有花不完的錢。
每個月工資下來,他即便不上交一分家用,李若蘭也從不會跟他生氣,甚至月底時還會另外給他些錢。
讓他不忙時下班後請同事們搓一頓,跟大家搞好關係。但不可以曠工,不可以喝酒,不可以賭博。
那時候他是多麼風光。
每次辦公室的同僚們一起聚餐,他都搶著付錢。同事們摸著他精緻的中山裝,嶄新的皮鞋,問從哪裡買的。
他隨口道不過是上海來的玩意兒,沒啥了不起。心裡其實得意的很,這些土包子們知道上海在哪裡麼。
他不怎麼愛抽菸,李若蘭也不許他多抽,多身體不好。
但他兜里隨時有縣城百貨商場買來的最高檔的香菸和至少兩三個打火機。
見人便遞一支。
可如今呢?
如今他連10塊錢都拿不出來,他是不是真的是個離開李若蘭就沒辦法養家餬口的廢物。
嗚嗚,顧思哲抱著頭蹲地上大哭起來。
日子怎麼就過成了這樣呢。記得一年多前李若蘭剛去世時,他歡喜的很吶。
董靜看著各自占據一個地盤失聲痛哭的母子倆,不知所措。
她也很想哭一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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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起床後,顧嬌嬌正在和男人在門口菜地里幹活。準確的說是男人在幹活,她在無聊的看天空飛過的小鳥,並順便抱怨。
“一直說要帶人家去縣城,要去拜訪四春農場,啥都沒做。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她對著正給小苗澆水的男人指控道。
是誰要麼不是早晨起不來,要麼嫌天不好怕下雨不願出門,好幾次都說了明天去,明天去,一直到現在還每天不是山上耍便是家裡呆。
秦東遠好笑的搖搖頭,也不跟小妻子計較,“明天一定去。”明天一早就把她從床上薅起來,不許她睡到日上三竿。
不能再耽擱了。
再不去,馬大哥還以為他出啥事,要親自來逮人了。
“嗯,那咱說好了啊,上午去縣城,人家要去逛百貨市場,給馬老闆買點禮物。上人家做客,咱可不能空手去。
那銀光百貨的總經理還是我娘熟人呢,那人不是還在咱倆婚禮上致賀詞了。聽我舅舅說......”顧嬌嬌笑著和男人閒聊。
“三叔三嬸,你們在哪裡啊,快出來。大事不好了,三嬸家裡著火了。”
正在這時院子裡突然傳來秦勇的聲音。
秦東遠聽到他的呼喊,趕緊拎起水桶牽著妻子的手往家裡走去。路過廚房順手將水桶扔下,一邊換鞋一邊問道,“顧家著火了?好,我馬上趕過去。”
菜園裡泥濘,他腳上滿是泥疙瘩。
換好鞋拉起妻子就要走,想了想又提起水桶。
顧嬌嬌也很震驚,好好的娘家怎麼著火了。雖然那黑心的夫妻倆對她壞的很,可這麼大的事她要不露面,會被鄉親們戳穿脊梁骨的。
再說了那是她娘活著時辛苦建造的房子,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燒了。
兩人快速的向外跑去。
秦勇有些奇怪,三嬸她奶奶和她爹娘吵架,三叔三嬸幹嘛提著桶?用桶勸架麼。
想起剛才他在前廳聽到的來報信的鄉親說的話,“哎呦,娘倆吵的可凶了,老太太都哭了。可快去吧,別回頭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
秦勇聽的似懂非懂,在大門口攔住要走的鄉親準備好好打聽打聽,也好說給三嬸聽。三叔曉得他孝敬三嬸,肯定高興。
按說能跟秦家人搭上話,顧家村的人都恨不得多說幾句,只不過......
除了秦家這個腦袋不好使的二房的長子。
“哎呦,阿勇啊,都火燒眉毛了,叔好急著回去幫忙啊,回頭叔有空了跟你說。”
信他已經給秦家帶到了,此刻他要回去看熱鬧呢。
跟這傻子多廢話啥,傻子能領他的情?
客廳里顧書瑤得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