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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莊裡人都歇息了。

  傅忱左右看了一眼,腳不受控制朝著一個很熟悉的方向,走進一戶村院裡,他的目光頓在西坐位,那扇非常不起眼的門上。

  提步走了上去,越靠近越膽怯。

  心跳得越厲害,明明毫無憑據,但他好像就是十分的篤定,這扇門後,有他想要見到,並且會見到的人。

  手碰上門扉,傅忱內心的膽怯更甚。

  他面對即將燒通的引線,面對刀刃,面對威北的數以萬計數不清的敵軍,都沒有過一絲膽怯。

  可眼下.....居然慌得厲害。

  掌心出了汗不說。

  那心跳得更加厲害,幾乎要破開他的胸膛,跳出來,幾欲叫他身死。

  目光定到手指上的血,他的目光滯了,手掌慢慢攏成拳。

  他身上很髒,還沒有收拾。

  腳步退了半截,想在院內找些水把他手上,臉上洗洗,真要見到了,別嚇到她麼。

  傅忱的腿才推開半步,手甚至都沒有收回來。

  眼前的這扇門突然打開了。

  傅忱作賊似的,驚得一瞬間下意識要跑,將自己藏起來。

  可他的目光卻忍不住貪婪死死盯在眼前睡眼惺忪,剛從睡夢中起身的懷樂。

  見到她,就挪不開眼睛。

  眼前的少女,完全看不出來是生產過的女人,她的長髮披散垂至腰間,襯得她的面若白玉,尤為精緻,整個人成為簡陋的宅院裡最好的點綴。

  一高一矮,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傅忱將懷樂從頭掃到腳。

  她沒有好好穿靴子,露出半截嫩白的腳踝,後半截腳也沒有塞到靴子裡去。

  傅忱皺起眉頭,這夜裡還是涼的,她穿得這樣單薄就出來,不說這家宅院裡有沒有別的男人,也不怕被吹病了,絲毫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這土院,著其量就是乾淨,踩在地上髒不髒是個問題,也不怕膈到她自己的腳。

  傅忱蹲下來,想要替她把腳踝遮好。

  懷樂適才還半夢半醒,現在全然醒過來了,乍然看到傅忱,他渾身上下都髒兮兮,懷樂眨巴眼才看清楚都是血。

  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

  “你.....”

  是人是鬼?

  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脫出口,傅忱蹲下來,伸手要碰懷樂的腳。

  懷樂,“!!!”

  奇聞逸事裡的鬼神爬出來都是率先抓人腳,傅忱著實把懷樂嚇得要叫起來,傅忱皺眉,“別叫。”

  他會說話。

  懷樂的聲音就哽在了喉嚨里,沒有出來。

  傅忱已經蹲下來幫懷樂把腳踝給遮好,撕了半截乾淨的衣角,擦乾淨她的腳,幫她把腳塞進去了靴里。

  等他做好一日,莫名自己頓了。

  他為什麼那麼熟練的彎下腰來?好像從前常做這樣的事,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只是在她面前這樣嗎?

  傅忱想想,他會替別的女人做這樣的事?不可能,他不會看別的女人一樣,別提彎下腰,屈膝整羅襪。

  “怎麼不穿好靴子才出來?”他的語氣稍帶了一些責備。

  “急什麼?”

  傅忱輕飄飄的一眼,讓懷樂忍不住咽口水,他的嗓音低沉暗啞。

  眼前人的掌心是溫熱的,所以不是鬼。

  他彎腰的動作是那樣熟練,在汴梁,在長京,懷樂很多次看到他低下頭蹲在面前,給懷樂穿靴子,褪羅襪,給懷樂揉腳底的穴位。

  懷樂的心稍稍定了一些,他看起來還是活著的。

  心頭血剜了,他沒有死。

  沒有死就好,他還活著。

  傅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懷樂不知道,想到上次她睜眼就看到傅忱的經歷,懷樂就知道他的隻手遮天和神通廣大了。

  換句話說,只要傅忱想要找到她,懷樂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他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找到懷樂。

  “你怎麼來了?”

  懷樂剛問這句話,傅忱突然轟然倒地,他過於高壯,砸得地上的灰塵都起來了。

  懷樂,“????”

  “傅忱?”

  她伸出手要去扶,可惜沒有接住。

  這麼大的動靜,驚醒了睡在正房和東廂房的萬娘子和傅唯禹。

  “進賊了?!”

  萬娘子率先衝出來,看著地上的男人,同樣是嚇得六神無主,抄了一根手臂大小的棒槌拿在手裡。

  正要看看是誰家不規矩的進院,想要做偷香竊玉的事。

  傅唯禹蹲下去,“皇兄?”

  懷樂看傅唯禹,她咳好幾聲,連忙改口,“嬸子,是我家哥哥。”

  萬娘子撓頭,“哥哥?”

  “尋你家嫂子的啊?”

  懷樂,“......不是。”

  萬娘子聽了也當沒有聽,都哥哥嫂嫂了,還能錯?

  她只當懷樂在生氣。

  “他這一身扮夠得嚇人勒,瞧他一身的傷,只怕是過來找你路上遇著拿刀劍的官兵了,遭禍了。”

  傅唯禹去探傅忱的鼻息,懷樂巴巴看著她。

  “還有氣。”

  懷樂鬆了一口氣,心又隨之吊起來,他這樣厲害都重傷了,那哥哥呢?

  “我哥哥....”

  思及此,懷樂心急如焚,傅唯禹鬆開傅忱的手,見他還活著,聽懷樂這麼一說,瞬間都擔憂起了梁懷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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