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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走了,他們才叫完蛋。

  百里延一拍額頭,驚呼一聲:“奶奶的!”

  眾人:“哎呦百里將軍,這位主子可不能罵!”

  一路風雪交加。

  太子大氅被外邊的雪水淋的幾乎濕透。

  他未曾更換衣物便去了永寧殿,一入內室,卻覺熱的厲害。

  眸光掃去,便是外殿都圍著足足四個火爐。

  呵,她怕是沒被風寒折騰了去,要被這殿內給活活熏死。

  蕭寰抬手去推開臨近的一道窗扉,卻見江碧匆匆趕來,小聲勸說:“殿下,太子妃染了風寒,見不得風.......”

  太子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江碧頓時不敢多言。

  太子卻是冷著臉緩緩伸手將那道細縫闔上了。

  脫去了大氅,內里的袖袍一路未曾有遮掩,帶著幾分冷冽濕寒,太子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棉帕,隨意覆在濕袖之上。

  “她如何得的病?”

  說這話時,蕭寰眸子落往內殿那扇座屏,仿佛能穿透座屏,看到那還在昏睡的人身上。

  二人成婚四日,也不過見了寥寥數面。

  還都是深夜床榻之上居多,每每都是一番昏天黑地,以至於白日裡見她,竟只有成婚頭日一同用膳那次。

  他知曉遲娘子嗜睡,每每睡著了總喜夢囈。

  比如如今這日,他還立於外間,就聽見裡頭床幔之後哼哼唧唧又不知在說什麼,且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這回真燒的糊塗了......

  蕭寰有一瞬間覺的心下焦躁不安,他眼角眉梢泛起幾分冷冽。

  江碧說:“那日奴婢隨太子妃入宮,那日天冷的厲害,許是入宮途中染上的風寒,當日便發起了燒,這一連兩日主子都昏睡,沒見清醒過的時候。”

  太子又招來太醫,太醫不敢有絲毫隱瞞,只能將遲盈脈象一五一十托出:“太子妃胎中不足,本就比旁人虛許多的身子,這次病症來的兇猛,也不是無跡可尋......觀太子妃脈象,似是鬱結於心,氣結於胸......”

  太子聞言,不欲再問,提步往內室邁去,卻不想外間伺候的十幾個宮娥嚇得臉色蒼白,盡數跪了下來。

  “殿下萬萬不能進去!”

  “太子妃這是染了風寒,殿下萬萬要以貴體為重!”

  太子若是也染了風寒,別說她們這外間伺候的十幾個,便是整個東宮,怕是有一半都要掉腦袋。

  蕭寰置若罔聞,走了進去。

  ..

  遲盈只能聽到窗外檐下一片淅淅瀝瀝。

  也不知是大冬日裡下起了小雨,還是今夜的雪格外的大。

  天氣冷寒,殿內被火爐燒的滾燙。

  遲盈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她冷時恨不得將所有的被子一層層裹上,熱時又恨不得貼著冰涼的地面去睡。

  她從床外挪到床里,又從床內挪到床外,無論何種姿勢,都是難受至極的。

  遲盈又稀里糊塗的做了那個夢。

  夢裡守一還活著,她日日都去尋守一玩。

  守一什麼都會,無趣的童年,無趣的寺廟生活,卻總能被守一翻著花樣玩的出彩。

  守一甚至還偷偷告訴她,他其實並不是什麼孤兒。

  他在山下有爹有娘,他爹生的又高又大,他娘是世上最漂亮的娘。

  誰知他爹娘有一日忽的不要他了,將他丟到了寺廟門前,並且勒令他不許回家,以後都不許回家。

  守一不肯聽他爹娘的話,縱然已經當了和尚,每次他尋了機會,總會翻山越嶺走回他那個記憶中的家。

  可他年歲太小,總是走錯了路,走爛了許多鞋子,走爛了腳,千辛萬苦才找回他記憶中山腳下的家。

  家裡卻早就沒人了,連同著那兩間瓦舍,都燒成了灰燼......

  他爹娘是真的不要他了......

  夢裡全是那張守一眼裡含著淚卻拼命忍住的臉,守一的臉生的可真好看。

  按照遲盈祖母的話,遲盈其實就是個喜好俊俏的姑娘。

  不僅是對著人,便是水果,遲盈都要挑生的好看的吃。

  幼時遲盈有一次吃梨時,見著遲越手上的那一顆梨形狀奇怪,且斑痕多了幾個,嚇得她當場便將嘴裡的梨也吐了出來。

  說瞧著噁心。

  看著守一湊了離自己那般的近,陰陽兩隔,遲盈也不覺得有半點害怕,她伸手想去揉一揉那張小臉。

  守一卻偏偏一反常態,皺著眉頭往旁邊躲。

  遲盈以一個成年人的角度看著夢裡年幼的守一,生了要逗弄他心,笑嘻嘻的說:“你不是說要我等著你,等你長大來娶我嗎?既然要娶我,那現在就不能躲,丈夫可都是要給娘子摸的。”

  她這會兒終於捏到小守一了,隔了十餘年,她再一次摸到守一了。

  縱然是在夢裡,遲盈的淚水也止不住決堤而出。

  只不過那張稚嫩的臉,一下子捏到手裡感覺卻變了。

  那張臉慢慢長大,臉上幼稚的肉越來越少,臉頰變得瘦削,骨骼稜角撲面而來。

  慢慢的變成了太子......

  遲盈在夢中,當時就被嚇得哭了出來。

  不、不是在夢中。

  遲盈緩緩睜開眼,看著那張立在她身前的臉。

  太子臉色泛著青黑,不顧被揉搓紅了一片的臉,卻面上帶著笑意,若無其事地試探她:“你說,誰長大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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