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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戍時隨著一道鑼響,梆敲一次,皇城正式入了宵禁。

  寂靜的神武大街之上,黑夜融為一體的眾多玄衣甲衛開道之下,一乘明黃六駟鑲金馬車由外郭城緩緩駛入——

  本該閉闔的宮門,竟在馬車還未抵達之時便由內開啟。

  宮門前閽人跪拜一片,垂手望著身前的白玉地磚,半點兒不敢抬頭直視尊駕。

  卻又一個才入宮當值不久的內侍不明狀況,壯著膽子偷偷抬起眼帘看了一眼。

  車檐四角之上皆掛千工鎏金薰香球,所經之處留下淡淡檀香。

  馬車內燃著明燭,四面金絲簾早被捲起,隔著雲紗,車內的廓影叫人看的分明。

  一道修長挺直的身影坐立其中,貴人側首輪廓深邃似刀裁,背脊高挺筆直。

  無端透著凌厲、神秘。

  馬車不曾停下,自午門直直駛入,穿過鸞閣,徑直駛入明德殿——

  初生牛犢不怕虎,那內侍膽子頗大,不僅偷偷摸摸看了眼,竟然忍不住好奇,還敢開口詢問周圍的閽人:“.......方才、方才是哪位貴人?”

  如此大的陣仗......

  閽人班值見他仰著脖子好奇的神態,頓時面色一白,“竟敢直視東宮車駕!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東宮惡名,宮廷眾人無人不知。

  據傳一次宮宴之中,一宮娥失神打碎了酒盞,酒水濺了幾滴到太子的衣袍之上。

  上一刻還與朝臣談笑風生的太子忽然變臉,當庭斬殺了那名宮娥。

  更有傳聞,那昭獄中被折磨的生不如此的朝廷重犯,皆是朝中得罪了太子一派,被胡亂強加了罪名關押入獄的......

  伺候在太子身邊之人時常便要被清空一批,活下來的宮人成日戰戰兢兢,唯恐錯了一處.......

  閽人們同時想到了一處,頓時膽戰心驚起來,太子回朝了,日後他們的腦袋就在褲腰上別著了。

  數日的酷暑,總算迎來淅淅瀝瀝的雨。

  一夜過後給夏日帶來幾分清爽氣息。

  遲盈院子裡前幾日被艷陽灼傷的海棠染了一夜濕潤水氣,竟生長出幾株細嫩花苞來。

  一大早侍女們路過時都忍不住過去多瞧上兩眼。

  這日一大早被外院響聲吵醒,她蝶翼般纖長睫毛顫了又顫,卻不肯睜眼,躺在床上獨自又躺了許久。

  貼身伺候遲盈的侍女江碧白竹自然都察覺到了,鎏金銅盆里盛著一盆溫水,上邊飄著一層新鮮採摘的鮮花花瓣。

  江碧躡手躡腳的將銅盆擺放去了床邊,手持著帕子候在一側。

  等著小祖宗徹底醒了,自己就會起床。

  沒過一會兒,果真見紗帳里纖弱的身影動了動。

  江碧連忙將窗打開一道縫兒,絲絲光亮傳入內室,與此同時侍女們也魚貫而入,將遲盈昨晚睡亂的被褥打理乾淨。

  遲盈扶著床框慢幽幽走下榻,沒有睡好只覺得渾身不舒坦,一起身只覺得腳步虛浮,眼前一陣銀光閃爍。

  白竹最了解自家姑娘這早起時渾身無力不能視物的毛病,立刻攙扶著她重新往塌邊坐下。

  “快將蜜水拿過來!”白竹連忙吩咐起一旁疊被子的小丫鬟。

  奉茶的奉茶,上甜羹的上甜羹,屋裡屋外七八個丫鬟一溜煙的忙活起來。

  遲盈頭暈眼花的喝了一盞蜜水,吃了兩塊甜的發膩的糕點,半盞茶功夫手腳才回溫。

  她這是娘胎里的病,雙胎總歸是弱些的,身為弟弟的遲越生下來倒是絲毫不弱,反倒是她這個當姐姐的瘦小了許多。

  且她母親年幼時患有頑症,常常咳血不止,後來隨著年長病根倒是被壓下去過再沒復發過。

  可懷她時又引發了舊疾,無奈只得用了藥,也不知是不是那藥的緣由,自己生來便多病,更是獨獨遺傳了母親的喘疾。

  一到冬日,輕易不敢出門,唯恐嗓子癢不舒坦了,片刻就喘息不過來。更是有諸多忌口,有些忌口之物沾了點兒當即就要犯了疾。

  後又落得個氣血空虛的毛病,成日燕窩花膠滋補著,總不見得好。

  遲盈心裡也為自己這不爭氣的身子鬱悶,壓著聲兒問起從外間捧著衣裳進來的侍女:“前院什麼事兒?”

  侍女擱好熨燙平整的衣裳,上前拿了玉梳替遲盈輕輕梳起頭來,“是襄陽的姑奶奶來了,天沒亮就登府了。”

  遲盈一聽才想起有這麼回事兒來。

  原來是早些時日就聽母親說過的,祖母的侄女兒遲盈的表姑要來府上借住些時日。

  只不過上回來信,信中說的是下月中旬,竟是這般快就來了?

  “既是表姑來了,為何不早點叫醒我?”

  “老夫人傳話說天色還早,知曉姑娘早上起來身子乏累,叫人不准叫醒姑娘,等姑娘睡醒了在叫姑娘過去呢。”

  誰敢吵了這個小祖宗睡覺呢?

  生性溫吞的主兒,發起脾氣來也是不當玩兒的。

  遲盈聽了是祖母吩咐的,無奈一笑。

  她對著襄陽再熟悉不過。

  幼時家中人打聽到襄陽有一雲遊神醫可治喘疾,恰巧離京城也算不得遠,祖母便帶她親自去了一趟。

  可惜後來所謂的神醫並沒有尋到。

  遲盈捏著一隻流蘇珠釵慢慢隨意簪在一側髮髻上,對著八角銅鏡照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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