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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修改chapter 67

  程迦沒什麼qíng緒地看她一眼;她忽覺不對,趕緊道:“我見過野哥,但大家一起來的。他也是問線索的事,沒問別的。”

  程迦不是那意思,但也沒心思解釋。

  阿槐望一眼還灰暗的天,把卷閘門拉了下去。

  程迦走到櫃檯後邊拉了把椅子出來,靠著椅背自顧自點了根煙開始抽,也不講話。

  阿槐立在一旁反像客人般拘謹,覺著她這架勢像是來審問的。阿槐瞅她一會兒,她臉色很白,比上次見面還要白。

  程迦眼神涼淡看過來,阿槐一懵,也不知是該繼續看還是挪開眼睛。

  程迦淡淡挪開,掃一眼她的店子,收拾得gān淨整齊,衣服不高檔,卻也不俗氣。

  “生意好麼?”她隨口問。

  “換季,買衣服的多。”

  “好樣的。”程迦點了點頭。

  阿槐想想,小跑去裡間,沒一會兒端了杯熱牛奶出來,程迦盯著看一秒,舉目看她。

  阿槐輕聲說:“就這麼抽菸不好。要不,我給你做早飯吃?”

  程迦沒答,忽問:“你知道他喜歡吃紅燒牛尾麼?”

  阿槐抿抿唇:“我以前問過四哥。”

  “你給他做過?”

  “嗯。”

  “他說好吃麼?”

  “……嗯。”

  程迦好似陷入某種回憶之中,那天,她該給他做頓飯。他在她家的那天,但她不會,也沒來得及學。

  菸頭明滅,她終究回神,換了阿槐熟悉的淡漠面孔,問:“黑狐說了些什麼?”彭野和何崢那通電話,她只聽了個大概,沒有細節。

  阿槐小聲:“野哥還有四哥jiāo代不能講給別人聽。”

  程迦冷定看她:“我不是別人。”

  阿槐咬唇片刻還是講了,無非是黑狐和他有多大仇恨,收尾時說:“黑狐說,誰殺了他,給三萬……”

  她聲音越來越小,因面前女人蒼白的面孔凝住,冷氣越來越重。

  “三萬——”程迦忽然笑了笑,說,“三萬。”

  一邊笑,一邊把手裡的菸蒂摁進菸灰缸;阿槐心驚膽戰,眼瞅著她能把玻璃摁碎了。

  “憑什麼?!”

  阿槐脊背發怵,好一會兒了,她手漸松,表qíng也恢復冷漠,摸出煙盒再抽出一支點燃,低聲說:

  “以前不珍惜,到跟前了才覺著,他媽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阿槐心慟,上前一步:“那就勸他走啊。你勸他肯定聽。”

  “他生,而有所求。”程迦聲音不大,“必要的時候,我會和他談;但現在不必要。黑狐沒解決,放著這攤子不管,不是他的作風。”

  阿槐也冷靜下來:“對的。二哥的命擺在那兒。”

  程迦抬眼:“二哥?”

  “那時野哥才二十幾歲,黑狐朝他開槍,是二哥去擋的……”

  程迦若有所思,忽而淡淡一笑:“一直就是個有qíng有義的。”

  話沒落,突聽外邊一聲喊:“程迦!”

  程迦一愣,和阿槐對視,竟有些茫然。

  那喊聲從遠方襲來,穿透昏暗無人的街道,勢如破竹,帶著惶惱,又一聲:

  “程迦!”

  程迦從迷惑中驚醒,眼睛清亮,大步走去嘩地拉開卷閘門,孩子一樣明亮地回應:“誒!——”

  沉睡的街道被吵醒,黑暗的窗子三三兩兩開了燈。

  程迦看見遠方跑來的彭野,大喊:“我在這兒!——”

  她回頭看阿槐,整張臉像她身後被點亮光芒的窗子,水眸如星,說:“我走了。”

  阿槐微笑點頭。

  程迦往前一步又回頭:“有時候我覺得,就算明天他不在了,上天也待我太溫柔。”

  她轉頭朝向彭野,阿槐怔愣許久,她並不理解程迦的話,可連她也心動。因那一瞬,她在程迦眼底看見無畏和守護。她沒想過女人也可以成為男人的守護者。

  原來,因被愛而愛,因被守護而守護。

  彭野迎面奔跑到她跟前站定,微喘著氣,黑色的眼睛盯著她,像要把她看穿,他人已平靜,說:“我醒來時發現你不見了。”

  程迦說:“我帶了手機。”

  彭野一愣,道:“一時沒想到。”

  她盯著他看一會兒,忽抬手撫摸他高挺的眉弓,說:“跑出汗了。”

  他笑笑:“權當晨跑。”說完朝她伸手。

  她把手jiāo過去,問:“那散步回去。”

  “嗯。”他握緊她,往回走,說:“程迦。”

  “嗯?”

  “我暫時沒錢買戒指了。”

  “我知道。”

  “我必須得解決黑狐。”

  “我知道。”

  “你再等等。”

  三句話,程迦聽出了端倪。她微微抿唇,並沒有把這些話拿上檯面講。原有些想談的話,也不必談了。

  她說:“我知道。”

  說完了,卻又冷淡地嘲諷他:“你倒是有自信。”

  彭野看她一眼,笑笑:“你在上海會遇到很多男人,他們能給你很多東西,你會發現我能給的比有些人少。——但他們能給的,都是你已經擁有的。我能給的卻是你不可或缺的。你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你也別想脫手。”

  程迦斜眼瞧他一下,半刻,還是說:“不少了。”

  你給了一個世界,給了你的所有。

  彭野低頭看她:“像夢話。”

  程迦說:“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日出未到,天色漸明。某一刻,路燈熄滅。

  在曖昧的晨曦里,兩人回到住處。

  因為得趕路,大伙兒都早起了,迅速收拾了東西出門。

  石頭照例去集市上買菜,與人討價還價。

  早市上的人三三兩兩。

  過會兒要見麥朵,尼瑪緊張得很,手握著個小紙包,捏了又松,鬆了又捏,紙張皺巴巴的。

  程迦呼著煙,淡淡皺著眉提醒:“那紙都快給你揉碎了。”

  尼瑪趕緊換隻手,在衣服上搓搓手心的汗。

  路邊一個賣牛角梳的攤子,尼瑪停駐腳步,回頭問程迦:“姐,好看不?”

  程迦瞟一眼,點點頭。

  尼瑪蹲下,挑了個最jīng致也最貴的,讓人拿紙包好了,揣在手心。

  程迦問:“今天給她表白?”

  尼瑪紅著臉,聲音小,還結巴起來了:“下,下次。”

  “切!”十六揮他腦袋,“三年前就說下,下,下次,下到現在沒下出個蛋來!”

  尼瑪羞得要打回去,可一手捧著紅景天,一手捧著梳子,怕碰壞;

  彭野揍十六一拳:“一邊兒去!”

  程迦手裡拿著兩個細長的小筒,她打開一個,把捲成軸的相片取出來展開,給尼瑪看。

  麥朵立在雜貨鋪子的櫃檯後邊,穿著藏青色的袍子,頭髮紮成小辮兒,在笑。

  尼瑪吶吶道:“真好看啊。”他問,“這個給麥朵?”

  “嗯。”程迦說,“給你也留了一份。”

  尼瑪:“這小筒真好!不會折壞了!”

  程迦收起照片,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當初沒拍到安安的照片,沒有與他們同行,或許黑狐早離開這裡。

  但解決了黑狐,也還會有別人。

  程迦找到當初她拍照的那戶人家,去時,那藏族阿嬤仍坐在那兒煮奶茶。

  阿嬤收到照片,開心極了,不會說漢語,拉著尼瑪和他說了一堆話,尼瑪翻譯:“她就說,很高興,很高興,還是很高興。”

  十六:“你亂翻譯的吧,阿嬤說了那麼長一串。”

  尼瑪急了:“真的。”

  阿嬤又說了句話,還比劃著名,這次不用翻譯,程迦也看懂了。

  “她想請大伙兒喝奶茶。”

  程迦問:“我們喝了,她家人喝什麼?”

  尼瑪原封不動問阿嬤,阿嬤說了,尼瑪說:“羊奶再去擠擠就好了。”

  程迦微微頷首,說:“謝謝。”

  喝完奶茶,身子暖了大截,大伙兒謝過之後告別了。

  程迦和彭野走在人群後邊,看到一個賣手套的地攤,彭野說:“買副手套。”

  程迦:“我?”

  “嗯。”彭野挑著手套,說,“這些天得降溫,你喜歡哪個?”

  程迦掃一眼,說:“黑的,經髒。”

  彭野拿了雙黑的,程迦走過去指:“不是這個,那對好看。”

  彭野說:“這雙戴著舒服。你摸。”

  程迦蹲他旁邊,兩邊摸摸,果然他挑的那雙軟絨又貼膚。

  “那就這個。”

  往前走不一會兒,到了麥朵的小賣部。好幾個月不見,麥朵似乎變漂亮了,笑容也更加燦爛,見了眾人,熱qíng地打招呼。

  石頭進店買東西,十六賴在門口和麥朵聊天,尼瑪站在最外邊,一副並不在乎的樣子。

  程迦把相片送給麥朵,麥朵打開一看,可高興了:“你比照相館的師傅照得好看多啦。”

  大伙兒都湊過去:“嘖嘖,真好看。”

  麥朵抬頭:“桑央,你站那麼遠gān什麼,過來看呀。”

  尼瑪慢吞吞挪過去,瞅一眼了就要走,十六讓開位置,故意推他一把,尼瑪撞麥朵身上,紅了臉。

  麥朵並未在意,捧著照片說:“真好看。”

  尼瑪看著她笑呵呵的側臉,小聲說:“嗯,真好看。”

  麥朵從柜子里拿出一包玉溪,給程迦:“這個送你吧。”

  程迦默了半刻,也沒拒絕,卻說:“我不抽這個,換一包。”她換了最便宜的huáng色包裝的煙。

  正說著,胡楊和濤子一前一後開著車來了,一輛越野,一輛小貨車。

  程迦看一眼,把煙扔給彭野,說:“我想坐貨車後邊。”

  彭野說:“好。”他跳上貨車,把她拉上去。大伙兒都貪玩,爬去貨車後坐在油氈上,尼瑪低著頭,腳跟黏住了似的,走不動。

  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大伙兒上了車,趴在貨車欄杆邊,都安靜地看著尼瑪。

  十六輕聲說:“桑央,走了。”

  尼瑪把兩個紙包放在麥朵的櫃檯上,轉頭就跑,一口氣跳上貨車,摔進人堆里,垂頭喪氣。

  達瓦和石頭揉揉他的頭,這一揉,尼瑪眼眶就紅了。

  胡楊開了車,程迦摁滅手上的煙,突然走到車尾,喊了一句:

  “麥朵的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姑娘。”

  這一喊,清晨的集市靜了音。買菜的賣菜的,擺攤的推車的,閒逛的吃早餐的,整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麥朵詫異地瞪大眼睛。

  車在開,彭野迅速跟上去,喊:“麥朵的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愛笑的姑娘。”

  達瓦也撲去車尾:“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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