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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有些疲倦,很久了,才輕聲道,

  “你們不知道一顆心有多難得。”她咬著唇,搖了搖頭,“你們都不知道。”

  她抬起頭,看著母親,“我以前從沒得到,有多難,我知道的。”

  “如果有什麼問題,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

  她臉色異常平定,對話結束。

  程母看一眼程迦,又看一眼方教授,想著才緩和的母女關係,最終沒再說什麼。飯後,程母走上露台,臉色不好。

  方父過去,攬住她的肩膀,拍了拍。

  程母道:“我這是為她著想,年輕人就是不肯考慮現實,我說得那點兒不對了?”

  方父把她拉到長椅邊坐下,道:“不顧現實,隨心而行,這就是年輕啊。為什麼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想回到年輕,因為羨慕啊,隨心而行,多好的詞。

  但你說的也對。作為長輩,職責就是給年輕人提醒。可你說話方式不恰當,提起那個男人,語氣言辭都不好。對這群底層英雄來說,最大的悲哀不是壞人的猖獗,而是好人的歧視。

  我們不能讓他們寒心。”

  “我不是歧視。他要不和迦迦扯上關係,他gān的事我也會說偉大。”程母道,“我看過那攝影展,你們看的是崇高,我看的是我女兒要死守的男人。又苦,又窮,又危險,你們都當看客地瞧英雄,瞧完一轉身,各過各的幸福生活。迦迦怎麼辦?”

  “迦迦這孩子,外邊再怎麼變,心裡頭純粹,比很多同齡女孩難得啊。”方教授微嘆,“我倒覺得,那個男人會為迦迦考慮現實。我也看過攝影展,那是個有責任有想法的男人。我倒覺得他在等待某個契機,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但和迦迦在一起後,對迦迦的責任會讓他考慮更多。”

  程母沉默。

  方父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看迦迦現在的狀態,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很大,而且是好的方面。後面的事慢慢來,不要急。”

  ☆、第63章 增加chapter 65

  彭野途徑格爾木,去了趟醫院。

  安安昏迷好些天才醒,在重症監護室里待一段時間後才又轉去普通病房。

  醫生正給安安做日常檢查。已經入秋了,時近傍晚,有點兒冷。

  安安看到彭野,沒給好臉色。

  醫生和護士離開,彭野把水果放柜子上,尋常問:“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安安板著臉沒吭聲。

  彭野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眼神筆直盯著她。

  安安挨不住,嘴唇動了動:“好多了。”

  “警察應該告訴你你哥的真實身份了。”彭野說,語氣里沒有內疚,憐憫,也沒有藐視。

  “半個月前。”安安已經消化了一切,人很平靜,說,“他違了法,該被抓。但……你之前找我說看肖玲,其實想套我的話?”

  彭野承認:“是。”

  安安哼出一聲:“我有銀行卡的事也是你告訴警察,讓他們凍了。”

  彭野也不否認:“嗯。”

  “那你現在還來gān什麼?”安安揪緊被單,含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來給你道個歉。”

  安安別著頭,下巴緊縮。

  彭野望一眼chuáng單,左腿齊膝蓋下,空了一截。他說:“我對不住你。但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這麼做。”

  安安不吭聲。

  彭野站起身,手落進兜里,說:“好好休息,我走了。”

  安安又扭回頭來:“你一定要抓到他麼?”

  彭野:“是。”

  安安聲音輕顫:“你凍了他的錢,害他被通緝,他召集舊部,得繼續做這個。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會怪罪你,絕不會放過你。”

  彭野拔腳往前走:“我也不會放過他。”

  安安急聲追問:“你會殺他麼?”

  彭野說:“我gān這個不是為了殺誰。”

  安安說:“他也不是為了殺誰啊!”

  “可他殺了。”

  安安無言以對。

  彭野拉開病房的門,安安喊他:“彭野大哥……”

  彭野停住。

  “謝謝你那天停下來救我。醫生說再遲一會兒我就沒命了。”

  彭野關上門走了。

  出了病房,彭野問守在門口的警察,問:“你們隊長呢?”

  “鄭隊長歸隊了。”

  彭野點點頭,走下樓梯,給老鄭打了個電話:“上次和你說的那個線人的事兒怎麼樣了?”

  那頭老鄭回答:“放心,連上線了。”

  “好。”

  離開醫院,彭野到格爾木汽車站,找著去沱沱鎮的車,車中途會經過保護站。

  離發車還有段時間。彭野在車站的小賣部里買了包煙。

  上車時,車上坐了一大半的人。小客車車頂有點兒矮,彭野低著頭往裡走,旁邊有人熱qíng地打招呼:“彭隊長!”

  是兩位沱沱鎮的牧民,時常在可可西里放羊放牛,彭野巡查時偶爾能打個照面。

  牧民淳樸,笑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記得不?俺們在庫塞湖見過。”

  彭野笑:“扎西,加洋。”他記憶力好,見過的都記得。

  兩人意外而開心。

  彭野把兜里的煙拿出來,撕開包裝,抽出四支給他們。兩人從座位里起身接煙,彎腰連連說謝。

  彭野笑著問:“上格爾木gān啥來了?”

  “買農具。”扎西指給他看,都擺在行李架子上。

  彭野於是抬手撥了撥,一個個看,鐵鍬,桑杈,他問:“要曬麥子?”

  “是嘞!”

  彭野問:“收成咋樣?”

  扎西把煙別在耳朵上,搓著手說:“比去年好。”

  “今年天氣好。”加洋說。

  彭野笑容更大:“是你們捨得gān活。”

  他找位置坐了下來。

  他看看髒亂的座椅,想起程迦上次回去就坐這輛車,又想起她的長裙高跟鞋,覺得好笑,嘴角不自覺就揚起來。

  車很快開出去,路上塵土飛揚,汽車走走停停,拉上路邊招手的乘客。

  走到六十五道班附近,前方路邊又出現三個招手的路人。司機放慢車速,但沒停,讓乘客自己跳上車。

  彭野眯起眼睛打量,習慣xing地注意著。

  但車窗擋住了他的視線。頭兩個陌生人上了車,彭野目光警惕,盯著他們看一秒。但那兩人尋常地坐去油箱蓋上,望著窗外。

  司機加速時,第三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大步衝上車,衝到彭野身邊的座位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槍,摁向彭野的胸口,扣動扳機。

  彭野反應極快,攔截掐緊他的槍管,用力掰開,“砰”一聲,子彈打進他小手臂,鮮血直流。

  是萬哥。

  滿車的乘客驚愕來不及反應,彭野抓住萬哥的左手腕把他扯到座位上,反手一擰,扣動扳機,一槍打在前邊一個準備掏槍的同夥的身上。原想打頭,可車身晃dàng,萬哥阻擾,只打得對方肩膀血液飛濺。

  全車人抱頭尖叫,縮去座位底下。司機在其中一人的槍口脅迫下,把車開得飛快,在公路上左搖右晃。

  彭野滿手是血,渾身的勁都給疼痛刺激出來,滿含怒氣一腳踢中萬哥心窩,和他擰成一團。

  被打中肩膀的同夥朝他開槍,彭野瞬間滑到座位下,子彈打在椅背上,灼出一個大dòng,灰煙直冒。

  車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啊!!!!”,高原上的風從車窗外猛灌進來。

  萬哥紅了眼睛,狠扭那把槍,想把槍口對準彭野,彭野手臂受傷,但握死了槍不松。作為空間狹窄,兩人無法施展,只能拼力氣。

  那同夥連開幾槍打不到人,跳下油箱蓋跑來。彭野一腳踢開萬哥的支撐腿,揪住他肩膀把他拉下來攔在座位fèng隙里給自己當擋箭牌,只剩單手獨擋,萬哥手上力道勝出,槍口轉過來對準他胸口。彭野收回手臂阻擋,子彈碰地she進他手臂。劇痛鑽心。

  “萬哥你讓開。”同夥喊。

  萬哥竭力想移開腦袋給他讓位置,彭野眼睛血紅,死握住他不松。

  車搖搖晃晃,同夥抓住椅背要探身開槍,沉悶“砰”的一響,他手上的槍掉下去。

  扎西在他背後,手裡拿著鐵鍬,毫不遲疑又是一鍬掄他頭上。

  挾持司機的另一個轉身過來,加洋抓著桑杈cha到那人胸口把他抵上擋風玻璃,他要開槍,司機突然回身,抓住他手腕。

  “砰砰砰”,子彈亂打,全車尖叫。

  方向盤油門剎車全鬆了,車衝下公路,在下坡的糙原上顛簸起伏,橫衝直撞。

  彭野握住萬哥的手指和槍,砰砰砰把汽車地板打得稀巴爛,他一腳踢萬哥腹部,出拳砸他腦門,萬哥本就廢了右手,無力還擊。彭野握住他的手槍狠狠一擰,萬哥突然鬆了槍,踉蹌起身,連滾帶爬從車上跳下去。

  車劇烈搖晃,

  彭野要追,可被鐵鍬砍了兩下的人撿起槍轉身she擊扎西。彭野手臂鉗住他脖子,夾緊他的頭往椅背狠狠一撞。

  對方瞬間渾身軟了。彭野扭住他手臂把他摁趴在地上。

  司機和加洋聯手制服另一個同夥,搖晃的汽車也終於停下來。萬哥逃了。

  車上乘客驚魂未定。彭野手臂中了兩槍也顧不得,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領,冷聲問:“誰讓你們來的?”

  “黑……黑狐大哥。他給到處的隊伍都放話了。他出錢,誰殺了你,去他那兒領賞。”

  Chapter 65

  青海。

  彭野在醫院做手術取子彈時,想起了程迦。一想起程迦,就有種以往從未有過的劫後餘生之感,深刻入骨。

  想她如果在這兒,估計得冷眼盯他。他看著醫生從局部麻醉的血ròu中取出子彈,“叮咚”落進盤子。

  又是“叮”一聲,手機響了。

  是簡訊。

  彭野頭皮一麻,想什麼來什麼啊。

  和他發簡訊的也就只有程迦。彭野未受傷的右手摸出手機,摁開四個字:“在gān什麼”。

  彭野思考了一下,回覆:“沒gān什麼”。

  發出的一瞬,他意識到發錯了。只要沒gān什麼,他必然會給她打電話。在被提醒後也會立刻電話,而不是簡訊。

  程迦那個鬼jīng,不可能不察覺。

  果然,程迦不回簡訊了,電話也沒。

  彭野抿著唇看醫生做手術。

  不知過了幾分鐘,也不知程迦在gān什麼。他估摸著得自己上門了,於是拿起手機,可程迦的電話在這個空dàng就過來了。

  他接起來,莫名有些心虛:“餵?”

  “在gān什麼?”她聲音淡淡的。

  “……沒gān什麼。”

  正說著,第二顆子彈挖出來,叮咚掉進盤子裡。彭野盯了醫生一眼。

  程迦耳朵很尖:“什麼聲音?”

  “……掛鉤撞窗戶柵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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