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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還沒落,方妍突然失聲:“高嘉遠那個王八蛋!”

  程迦:“……”

  須臾間,方妍淚流滿面,又哭又罵:“王八蛋!高嘉遠那個王八蛋!我就眼睛瞎了,看中他哪點兒了?人渣!”

  方妍不會罵人,翻來覆去就一句王八蛋。

  周圍一群人看過來。高嘉遠現在是明星,在年輕小女孩中還挺受歡迎。

  程迦放下煙和酒,把方妍架起來,扔下錢就走。醉酒的方妍沉得像沙包,走了沒幾步,程迦一身熱汗。

  方妍仍在哭鬧:“王八蛋!我要去當面罵他!”

  程迦把她扯回來,不小心高跟鞋一崴,疼得又冒出一陣冷汗。

  她冷罵一句:“再他媽帶你喝酒,老子就是狗日的。”

  青海。

  格爾木醫院,上午11點是探病時間,住院部服務大廳人來人往。

  大廳工作人員忙到半路,走來一個戴著面罩的男人,似乎身體不好,咳嗽著,問:“我想探望一位叫白雲的病人。但不知道在哪個病房。”

  “我幫你查查。——沒有。我們這兒沒有叫白雲的。”

  “有的。”男人堅持。

  工作人員又找了一遍:“我們這兒連姓白的都沒有。”

  男人看一眼電腦屏幕,說:“可能是我找錯了。我去二院看看。”

  男人走出大廳,糙地上不少病人再康復散步。他需要找個人去問安安的qíng況。

  安安“生死未卜”的消息放出去好幾天了,警方和彭野他們暗中守在病房外,卻始終沒有黑狐的影子。

  十六有些沉不住氣,又覺不可理解:“黑狐冒著被抓的風險,逃跑都帶著妹妹,現在卻狠心不來?”

  彭野蹙眉良久,得出結論:“他知道安安度過危險期了。”

  尼瑪說:“可我們給醫生護士都打過招呼,他要是問醫生,肯定會bào露。”

  彭野斂緊眼瞳:“他要是讓別人來看呢?”

  “他怎麼知道安安住哪?七哥,你也jiāo代過前台。要是他來問安安,一定回報。”

  “我下去看看。你們留著。”彭野下樓到前台,工作人員說沒人問過安安的病房。

  彭野看一眼電腦屏幕,突然發現蹊蹺:查詢名單按拼音排列。

  彭野立即問:“有沒有人問過姓白的病人?”

  前台一愣:“你怎麼知道?”

  彭野什麼也沒說,都明白了。他問:“那人什麼時候來問的?”

  “兩天前。”

  彭野用力握緊拳頭。黑狐來過,找到病房,又找病人看安安的狀況,知道她脫離危險,就走了。

  病房內,安安緩緩睜眼,開門聲吵醒了她。她全身都痛,痛得想哭想嚎叫,可她沒有發聲的力氣。

  醫生過來給她例行檢查,她疲憊地要閉眼,卻猛然睜開。

  隔離服把“醫生”遮得嚴嚴實實,可那雙眼睛分明是,哥哥?!

  她驚恐地張了張口,說不出話。呼吸器上的霧氣一層又一層噴涌。

  “別怕,我不會被他們抓到。”安磊撫摸她的額頭,安撫說,“安安,你疼不疼?”

  安安嘴唇顫抖,眼淚嘩地湧出來。

  他看一眼她身下缺失的那截腿,目露痛苦,幾乎泛淚,很快被狠厲取代。他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安安,哥哥一定會給你報仇。”

  安安眼裡全是淚,搖了搖頭,手指抓著他手心,呼吸器上的霧氣遮住了她的嘴唇。

  “安安。哥哥不能久留,先走了。你要堅qiáng,好起來。等哥哥東山再起了,帶你出國。”

  安安瞪大眼睛,搖頭,她竭力抓他的手,可他還是迅速起身,扭頭走了。

  彭野在電梯裡遇到安安的主治醫生,便問了問她的病qíng。醫生說,過兩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彭野點頭,出電梯上走廊,得讓警方的人繼續守在這裡。他認為黑狐一定會再來。正想著,他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一眼。

  一位穿著防護服的醫生擦肩而過。

  他走到病房門口,問便衣:“隔壁ICU住了病人?”

  便衣不明白,見彭野看著走廊那個遠去的醫生,道:“哦,那是安安的醫生啊……”

  話音沒落,彭野朝那個醫生衝去。

  前一發動全身,走廊上幾位便衣一起飛奔。可“醫生”也加速跑進樓梯間。

  又是探病高峰,人來人往。彭野衝到樓梯間,翻過欄杆往下跳,“醫生”同樣身手敏捷。兩人在人群密集的醫院裡追趕,“醫生”把來往的病人和家屬撞得慘叫連連。

  彭野礙著倒地的病人們不能全力跑,奔出醫院大門時,黑狐已經不見蹤影。

  彭野狠狠咬牙,一腳踢在花壇上。

  彭野忙完所有事qíng回到保護站,已經過了好幾天。

  他深夜到達,想起好幾天沒和程迦聯繫了。

  他不打電話發簡訊,她也就不找他,比他還沉得住氣。

  彭野洗了個澡,已是夜深,他獨自走出保護站,拿出手機,摁了一串數字出去。

  他cha著兜低著頭,沿著高原上的公路緩慢前行。夜裡的風chuī得他一身清涼,他踢一踢路邊的雜糙,耐心等著他的姑娘接電話。

  時間不長也不短,電話接起來,靜默了一秒,程迦的聲音平靜又疏離:“餵?”

  彭野莫名頭皮一麻,低下頭揉揉鼻樑,慢慢就笑開:“還沒睡?”

  “沒有。”

  “怎麼還沒睡?”

  “希望我睡,那給我打電話做什麼?”她問。

  他淡笑:“知道你沒睡。”

  “……”她那邊安靜著,過了會兒,彭野聽到打火機的聲音,她點了煙,緩慢呼吸,問,“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

  “之前在忙。”他言簡意賅。

  他不說,她也不問。只道:“動槍了麼?”

  他簡短地“嗯”一聲。

  “受傷沒?”

  “沒有。”

  她淡淡“哦”一聲,不關心了。

  彭野復而唇角含笑,並未出聲,可那頭程迦問:“你笑什麼?”

  “我沒笑。”

  “你笑了。”程迦問,“你笑什麼?”

  “心qíng不錯,就笑了。”

  “……”

  彭野說:“你換打火機了?”

  “……你耳朵倒靈。”

  “先前的呢?”

  “扔了。”

  “扔哪兒了?”

  “機場,你要去撿?”

  夜風chuī著,彭野又笑了一聲。他單手摸出一支煙塞嘴裡,又摸出火機點燃,那邊她聽了聲音,也不著急,耐心等著。

  兩人各自抽著煙,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不久,程迦淡淡開口,有點兒一本正經:“你想我麼?”

  彭野低下腦袋,夾著煙的手指戳了戳額頭,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說:“想。”

  程迦還他一句:“好樣的。”

  彭野差點兒沒給煙嗆到,咳幾聲:“你呢?”

  “我怎麼?”

  “你想我麼?”

  “你猜。”程迦淡淡道。

  “你這人……”彭野無奈,笑容卻只增不減。

  程迦道:“見面了用行動告訴你。”

  夜深人靜,每一個咬音嚼字,每一絲起承轉合,分明清淡,透過電話卻格外曖昧。

  他在長江源,她在長江尾。

  彭野:“好。”

  程迦說:“明天要巡查?”

  “嗯。”

  “什麼時候回來?”

  “周末。”

  “那我周末去看你。”

  彭野頓了一下。

  程迦:“怎麼?”

  “周末得去南非。”

  “……去那兒gān什麼?”

  “學習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經驗。”

  “去多久?”

  “一星期左右。”

  “噢,回來再約。”

  彭野笑出一聲。

  程迦似乎皺眉:“不約?”

  彭野笑:“約。”

  程迦又問:“你現在在外邊?”

  “嗯,公路邊。”

  “看得到星星?”

  “嗯。”彭野無意識抬頭,望漫天繁星,眼前就莫名浮現起那夜在長江源,程迦白皙的脖頸像天鵝般舒展,微張著口,表qíng迷醉。

  他不由自主淡笑。

  她於是說:“下流。”

  彭野這才知入了她的套。妖jīng。

  程迦呼著煙,緩緩道:“彭野。”

  “嗯?”

  “我聽到你那邊風的聲音了。”

  “嗯。”他立在曠野上,說,“西北風,明天有沙塵。”

  那頭,程迦走上高樓的露台,說:“東南風,明天yīn轉晴。”

  Chapter 61

  程迦走進咖啡廳,掃視一周,看到了落地窗邊的韓玉。

  韓玉多次給程迦的微博發私信,卻不知是經紀人打理。經紀人詢問程迦後,給了韓玉電話號碼。韓玉來了上海。

  程迦走過去,韓玉起身,問:“喝點什麼?”

  “意式特濃。”程迦坐下了,平定地看她,“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說,非大老遠跑來。”

  韓玉略微笑笑,說:“道歉得當面來。”

  程迦正拿玻璃杯喝水,瞟了她一眼。

  韓玉倒也不磨蹭,直入主題:“那天我在飛機上和你說的話都是假的。是我追的他,他對我的感qíng並不深。有喜歡,但沒到愛的地步。後來沒和我打過電話,更沒說過那些話。其實是我早就認出你。”

  程迦說:“我知道。”

  韓玉微愣:“那你……”

  “我沒和彭野提,以後也不會提。”

  “為什麼?”

  程迦反問:“有必要麼?”

  韓玉緩了緩神,苦澀一笑:“謝謝。……也對不起。”

  程迦沒接話,正好服務員送咖啡過來。

  韓玉抿一口,放下杯子:“你說對了。等12年,其實是沒找到合適的。……我不想害人,就是想最後賭一把。不試一次,怕後悔;怕這輩子都後悔,假如這次豁出去,會不會不一樣。

  現在也好,給過去一個了結,也給當初無疾而終的感qíng一個jiāo代,徹底畫上句號。以前心口堵著這事兒,不能給自己機會,也不能給別人機會。現在好了。”

  程迦喝著咖啡,漫不經心“嗯”一聲。

  韓玉說完,以為她會問彭野去青海以及分手的緣由,但她沒問。韓玉忽然就意識到面前這個女人的自信和qiáng韌,不怪他們成了一對。

  不問也好,她也沒準備回答。那些事,應當彭野自己和程迦講。

  兩人並未多聊,一杯咖啡喝完,韓玉就走了。

  程迦看著她上去機場的計程車,轉身離開時,手機響了,又是江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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