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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迦抬頭:“我說車要加油。”

  彭野笑容放大。

  程迦又補充:“你也一樣加油。”

  小麥田邊搭了個茅糙棚,彭野把車停在棚子後邊,對程迦說:“你先吃點兒東西,再給林麗打電話。我看剛那邊有家包子店,去給你買點麵食。”

  說著解開安全帶。

  程迦攔住:“我不想吃。”

  “你今早就沒吃什麼東西。”

  程迦把錢塞回他褲兜,說:“車上不是有涼薯麼,我吃那個就行。”

  “那怎麼能飽肚子?”

  程迦轉身從背包里翻出兩筒餅gān:“這個能了吧。”她出發時在機場買的,一直沒心思吃,幸好沒扔。

  彭野看她半晌,笑出一聲,也沒說什麼,把餅gān接過來撕開,塞一塊到嘴裡,又給她剝了顆涼薯遞過去。

  程迦張嘴就咬,一路天氣燥熱,吃涼薯最解暑。

  彭野嘴裡含著餅gān:“和上次吃的一樣麼?”

  程迦:“一樣甜。”

  彭野看一眼沙漠夕陽,只剩一絲光亮,溫度比正午下降不少,但空氣仍然燥熱。

  彭野說:“過會兒我一個人去,保證給你把相機拿回來。”

  程迦咬著涼薯,吸了口汁水,有一會兒沒出聲。

  彭野見她垂眸不語,聲音不經意低了一點兒,道:“我一個人去更安全,也方便。”

  程迦平靜地抬起眼睛,說:“我知道。我在這兒等你。”

  “這兒不行。”他很快否決,“天要黑了。找家客棧讓你待著,我拿了相機就去接你。”

  程迦覺得錢不夠,想拒絕,可想想又還是沒說。

  車窗外,gān枯的土地上麥子金huáng,程迦望了會兒,見彭野吃完了一筒餅gān,說:“給林麗打電話吧。”

  “嗯。”彭野隨手抹掉嘴上的餅gān渣,把包裝袋揉成一團扔進零錢盒,拿過程迦的手機撥了號。

  很快,那邊接通電話,是林麗:“程迦嗎?”

  彭野說:“是。”

  “你到了嗎?”

  “到了。”

  林麗遲疑半刻,緩慢地問:“一個人麼?”

  從她語氣里,兩人聽出,他們進村時對方已經知道來了多少人。

  程迦看了彭野一眼,彭野心知肚明,說:“兩個人。”

  “還有誰?”

  彭野說:“帶著我女人。”

  林麗那邊道:“過會兒,你們一起過來吧。”

  彭野手下意識握緊方向盤,說:“我一個人來送錢就行。”

  林麗說:“這些朋友們想請你們吃頓飯。”

  彭野有幾秒沒接話。

  “在三江飯館二樓。離村口就五分鐘的路,快點過來吧。遲了他們要走了。”

  “好。”掛了電話,彭野有一會兒沒吭聲。

  程迦說:“擔心什麼,錢給他們,就可以把林麗和相機贖回來了。”

  彭野淡淡笑出一聲:“也是。”

  目前推測,雖不清楚林麗有沒有撞壞誰的車,但她肯定被人勒索且拍照要挾。對方除了要錢,還要一個保證,保證林麗這方離開村子後不會再回來找麻煩。

  三江飯館位於村子主街盡頭,店門狹窄,玻璃上貼著“大盤j烤羊ròu”之類的菜式。

  走進去,地面黏膩,像踩著一地口香糖;屋裡光線昏暗,牆壁上糊著不明油膩物。

  一個男服務員歪在櫃檯後邊嗑瓜子,他身後牆上掛著紅色的財神爺,紅燈泡還壞了一隻。

  男服務員見他倆進店,眼睛斜過來,問:“是那女遊客的朋友吧?”

  彭野說是。

  “二樓。鐵哥等你們一會兒了。”

  程迦多問一句:“哪個包房?”

  男服務員想了想,沒想起來,說:“就他們在,好找。”

  樓梯在屋子後邊,經過黑暗的廚房,全是羊膻味兒。

  程迦抿緊嘴巴,走上狹窄昏暗的樓梯,身後彭野拉了她一把。他走上前,把她攔在後邊。

  上了樓,視線明亮了點兒。

  一條筆直的走廊,一邊是藍玻璃窗和樓下飯館的後院,一邊是包房門dòng。

  第三扇門裡傳來一陣笑聲叫罵聲,還有麻將和牌聲。興起之處,幾句帶生殖器的髒話蹦出來。

  兩人走過去。

  吊扇在轉,房間裡烏煙瘴氣。

  餐桌上已擺好酒菜,五大三粗的男人們圍著麻將桌打牌。天氣熱,有的光著膀子,有的穿著背心,身上滿是紋身,胳膊上肌ròu壯實得跟樹gān子一樣。

  對比之下,林麗格外嬌小,她低頭坐在一邊,行李箱包包相機都在茶几上。

  彭野把程迦擋在身後,抬手敲門兩下,用了點力道。

  咚。咚。

  屋裡人都看過來,表qíng冷漠。

  最先開口的是坐在正位,面對彭野的那個,方形臉,花襯衫,脖上吊著項鍊,嘴裡叼著根煙,笑一笑胸前的肌ròu就鼓囊起來:“林小姐的朋友來了。”

  林麗立刻起身走過來,如同解脫:“程迦,你們帶錢來了嗎?”

  林麗看著程迦,彭野略警告地看她一眼,沒答,看向對面的鐵哥,笑說:“我朋友給你們添麻煩了。”

  林麗幡然醒悟,回頭笑道:“鐵哥,這我朋友,程嘉,還有他女朋友。”

  鐵哥笑了一會兒,慢悠悠道:“電話里也沒講清,你現在和你朋友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兒。”

  林麗道:“程嘉,我刮壞鐵哥朋友的車,要賠很多錢,鐵哥幫忙打圓場,只賠六千就行,我不是沒帶那麼多現金麼,卡也丟了,鐵哥借我錢還給他朋友,讓他朋友去鎮上修車去了。”

  彭野道:“人沒受傷就好。”

  鐵哥觀察彭野,沒看出異樣,遂笑著起身:“人在路上,得幫忙體諒,我那朋友脾氣硬,把林姑娘嚇了半死。”

  彭野和他說著話。

  林麗扭頭走到程迦身邊,眼中忍淚,聲音極低:“謝謝你,相機真拿錯了,你信我,我真不是故……”

  程迦:“我不是為你而來。”

  林麗止了話語,到一邊去。

  鐵哥和彭野聊得不錯,走上來,推推林麗的肩膀,到桌邊坐下,說,“來來來,坐下吃飯,相遇是緣分,jiāo個朋友。”

  彭野牽程迦進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

  鐵哥看了程迦一眼,繼續剛才的話,“林小姐被我朋友嚇得不輕,我看她可憐,不是故意蹭壞我兄弟的車,就幫著說了好話。”

  彭野閒適地笑一笑,給自己杯里倒滿白酒,說:“林麗一定親自謝過你多次,我再謝一次,先gān了。”

  他抬起酒杯,一杯下去,眉頭不帶皺的。

  鐵哥拍一下桌子,整桌的碗筷都在震:“好。”他手臂快有湯碗粗,端起酒也整杯喝下去。喝完哈哈大笑兩聲,拿起筷子,“吃菜,吃菜,這家店的涮羊ròu可是一絕。”

  彭野泰然自若吃了幾口菜,扭頭看程迦一眼,程迦把錢遞給彭野,彭野jiāo到鐵哥手裡:“鐵哥,這是你幫林麗墊付的六千塊。謝謝了。”

  鐵哥示意身邊一個肌ròu男,那人收下了拿到一邊點數。

  紋身男遞給彭野一支煙,彭野接過點燃。

  鐵哥問:“林麗說你們是一塊兒來這兒旅遊的?”

  彭野說:“是。”

  鐵哥說:“你哪兒的人啊?”

  “西安。”

  “什麼時候回去?”

  “原打算今晚走,這不過來接林麗麼,耽擱了。”彭野靠在椅背上慢慢吐煙圈,道,“村里沒好住的地方,吃完飯就走。也謝鐵哥踐行。”

  鐵哥笑笑,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你們以後還回這兒不?”

  彭野稍稍回身,伸手把煙搭在紙杯邊緣,不緊不慢地磕了磕菸灰:“不回了,旅遊嘛,體驗體驗就夠了。”

  鐵哥夾羊ròu塞進嘴裡,吃幾口,忽問:“我那朋友想坑你朋友的錢,不找他了?”

  彭野隔著煙霧看林麗:“坑了嗎?”

  林麗一愣,搖頭:“沒,該賠的。”

  彭野散漫地笑一聲,說:“錢麼,總得花點兒出去買教訓。”

  鐵哥臉上的笑容收了幾秒,漸漸又鬆緩下去。

  他吃了一會兒菜,又問:“林小姐被嚇著,她家屬不會鬧吧?”

  彭野也不急於回答,吐出一口煙了,看一眼林麗;林麗低頭,道:“都是朋友,沒嚇著。”

  “對,都是朋友。”鐵哥笑出幾聲,又招呼,“夾菜,夾菜。”

  鐵哥看向程迦,問彭野:“這你女人?”

  彭野就勢把煙扔進紙杯里,說:“是。”

  “不愛說話啊。”

  彭野摸摸她的頭,暗裡卻下了力道把她腦袋摁低下去,道:“人有點兒內向。”

  “叫什麼名兒?”

  程迦低著頭,說:“彭野。”

  鐵哥道:“現在女人都愛起男人名。”

  彭野彎了彎嘴角,夾了羊ròu放在程迦碗裡。鐵哥看著,沒說什麼了。

  飯快吃完,鐵哥玩起手機,說:“林小姐很漂亮,我留了她幾張照片做紀念。那相機你幫忙帶給他男朋友,讓他好好看看。這地方不安全,不適合女人來,以後看著點兒,別來了。”

  話里的暗示再明白不過。他以為金偉是林麗男朋友,怕彭野剛才說的話不作數,用裡邊的照片危險林麗男友不來找麻煩。

  彭野:“我一定親自把相機給他。”

  鐵哥示意桌上一個兄弟,那人去拿相機,程迦和林麗的目光都膠在上邊。相機遞給彭野,彭野伸手去接,不料林麗忍不住一把扯了相機包的帶子。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相機上。

  鐵哥:“林小姐……”

  林麗扯扯嘴角,說:“這相機是我男朋友的,我帶回去給他就行。”

  鐵哥涼笑:“讓這位兄弟拿著。”

  彭野看著林麗,眼神帶著極淡的涼意,扯一下,林麗鬆了手,緊張地看程迦。

  彭野把相機遞給程迦。

  程迦手微抖,打開包看一眼,就是她的相機。她不動聲色地掛好帶子,把相機抱緊在懷裡。

  彭野握住程迦的手腕,對鐵哥說:“我們趕時間回去,先走了。”

  鐵哥沒阻攔,林麗盯著程迦懷裡的相機,被彭野眼神警告。她只得平靜去提自己的箱子。

  林麗拉了箱子上走廊,樓下的服務員小哥卻衝進包間,上氣不接下氣:“鐵哥,剛有個說自己是萬哥的人打電話來,他進村了,出三萬塊拿相機。一分鐘就到。”

  林麗懵的回頭,屋裡的程迦對她使了個眼神,她怔半秒,立刻跑去另一個包間躲起來。

  聽到有三萬可賺,房間裡幾個肌ròu臃腫的男人齊齊看向彭野程迦,如láng盯著ròu。

  程迦抱緊懷裡的相機。

  鐵哥眯起眼睛:“你們到底是誰?”

  彭野冷靜地把程迦拉到身後護著,之前的客套世俗全沒了,只剩不動聲色的qiáng硬,答:“來取相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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