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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裡不願給他再多添煩惱,只顧學著管帳,在兩盞高腳燈下埋著腦袋,算盤撥得噼啪響,聲音清脆,像撥某種樂器似的。

  反倒是周臨淵,回來了還有閒心拿她開玩笑:“這琴彈得離譜了。”

  虞冷月一核對,可不就是又上錯了數。

  盤了太久,眼睛花,看錯了。

  她想抬手揉揉眼,被周臨淵及時扼住手腕,溫聲說:“去淨手。”

  周家的帳可不像她那小茶鋪的帳,三下五除二就撥得清楚。

  學了一整日,她腦袋就像顆顆蓮子成熟後,整個都膨大了,裡頭的芯兒,全是苦的。

  驟然被人一下子阻了舒舒服服揉眼的動作,她惱著甩開他的手,說:“你管我淨不淨!”不知這股火氣,究竟還積了什麼別的東西沒有。

  屋子裡靜下來,只有盞盞燈火閃爍。

  虞冷月心想,她不該發脾氣,這會兒該去哄他了。

  但是她不想,也就坐著沒動。

  她知道,他會惱,會甩臉子走的。

  這也正好。

  她並不喜歡,他拿出從前的態度待她,仿佛深戀的眷侶。而她,居然開始動搖。

  周臨淵去取了乾淨的帕子,在清水裡擰乾,走過來,抓起虞冷月的手,一點點擦淨,每一根手指頭根都不放過,掌心的每一條紋路,都被他洗乾淨。

  就好像,在明苑肌膚之親過後,他心甘情願地替她擦身子。

  儘管,那體貼僅限於床笫之間。

  可那也是從前他罕見的真情一面。

  現在卻忽然成了她唾手可得的東西,像小舟行駛途中的遇到的蓮蓬,隨她摘取。

  虞冷月抽回手,抬眸說:“周臨淵,你別這樣。”

  哪怕他還向之前一樣,掐著她下巴餵藥呢,明明現在也可以掐疼她的手腕,不容她掙扎,偏偏是這樣的溫柔。

  周臨淵眼睫輕顫,好像被摘了蓮房受了重傷,要汩汩冒出雪白的漿水。

  最後也只是蹲下去,繼續給她擦另一隻手,淡聲說:“我輕一點。”

  虞冷月沒脾氣了。

  哪怕是從前,他也沒這樣對她低過頭。

  “好了。”

  周臨淵放開她的手,把帕子扔去銅盆里。

  虞冷月雙手潔淨,但眼睛已經不乾澀了,也就不想去揉了。

  就寢時分。

  周臨淵沒有多久可以休息,只是抱著她準備睡了。

  虞冷月靜靜靠在他懷裡,無端提起:“‘顧則言’是誰?”

  周臨淵也沒隱瞞:“我表弟。”

  虞冷月早猜到了,畢竟“顧”姓是他母親的姓氏。

  她睜著眼,漆黑如墨,問道:“為什麼用他的名字?”

  用他的名字來騙她。

  周臨淵回想了一下那個瞬間,卻想不起來什麼,解釋道:“隨口一說。”

  虞冷月看著他的眼睛問:“那現在,也是隨口一說嗎?”

  周臨淵緊緊抱著她,說:“不是。”寒霜覆雪的眼眸里,融了東升朝陽的炙熱。

  虞冷月在窒息中,低聲問:“從今以後,都是真的了麼?”

  周臨淵幾乎一顫,低而沉地“嗯”了一聲,鄭重道:“都是真的。”

  不知過了多久,虞冷月摸了摸周臨淵的額角,提起那一次替他駕車,帶他撞車的事:“還記得這疼麼。”

  周臨淵淡笑:“記得。”

  虞冷月很狹促地狠狠警告:“如有下次,會比這更疼。”

  周臨淵喜極了,聲音居然極低:“好。”

  虞冷月濕潤著眼眶,咬了他一口。

  “周羨嶼……你讓我等了太久。”

  周臨淵跟她致歉,說都會賠給她。

  作者有話說:

  換了個封面,封面上的書名也換了,叫《月入長淵》,實在不會取啦,就叫這個好了。

  不過書名換掉,需要找編輯,後面再找編輯改過來吧!大家看到封面書名以後變了,不要驚訝!

  第80章

  周臨淵說, 要補償。庫房全對她敞開,也事事隨她。

  虞冷月要求住去明苑,他也答應了。

  至於他是怎麼在不招眼的情況下, 帶著她暫且搬去了明苑, 她也不知道,總之周家沒有人過問。

  去了明苑,虞冷月才真的放肆。

  這節骨眼,其實不該過分遊樂,但她真的很想和周臨淵一起住花團錦簇的屋子,喝美味的酒,遊山玩水。

  除了遊山玩水, 別的在明苑裡也盡可以敞開懷去做。

  王喜一家子陪著虞冷月去京郊,買了很多花回來侍弄。

  虞冷月和雪書還自己釀葡萄酒,連金秋的桂花酒也計劃上了。

  雪書很明白虞冷月這份喜悅從何而來。

  焰火熄滅前,總是格外縱情地燃放。

  虞冷月自己也心知肚明。

  她不想再瞞周臨淵了,等到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她就全盤托出。

  到底會怎麼樣, 聽天由命。

  她不想往後都含著苦果吃蜜餞, 甜得不純粹。

  周臨淵毫不知情似的, 從衙門裡回來,若無要緊事, 所有的時間都陪在她身邊。

  他們一起把時間浪費在, 剪紙、揉麵團、逗白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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