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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洺借著院落中的清泉將手指清洗乾淨之後,並未直接回去,而是坐在了院落中的石凳上,無措地攥著自己的袖口。

  他像是生活拮据的窮鬼,數著兜里僅剩的銅板,看看自己還能活幾日。

  冷淡的月輝撒在慕清洺的身上,將沉疴病氣也壓下去了一些,面容依舊淡然,但是手指卻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著。

  身上的疼痛似乎是在催促著他,也在提醒他。

  想要結束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死。

  就在慕清洺低頭出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將他飄遠的思緒給驚了回來。

  轉頭看過去,就見趙雨凝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從身前的燈籠內散發出的微弱光線,清晰地照出了趙雨凝緊皺的眉頭。

  這段時間趙雨凝一直都住在殊華殿中陪著池渲。

  她是個醫者,自然能比旁人更清楚地意識到慕清洺的身體變化意味著什麼。

  可現在只能滿眼擔憂地看著慕清洺,無能為力。

  他微微回神,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趙雨凝,猶豫半晌開口道:“給我開點藥吧。”

  “隨便……什麼藥都好。”

  總比這般等死好。

  和即墨靜不同。

  再要人命的病都有藥,但是慕清洺沒有。

  似乎他沒有任何能留在這世間的方式,連掙扎一下都沒有出路。

  殿內,原本熟睡中的池渲突然伸手抓了抓一旁已經涼透的被褥,低下頭緩緩將面容藏在軟枕中,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泄一絲。

  但此刻輕輕抽動的肩膀暴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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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大軍回城的那日,慣愛睡懶覺的池渲一早便從床榻上起來了。

  朝上休沐一日,慕清洺也沒有去上早朝。

  在出發去城樓之前,她將塗好的口脂蹭給了慕清洺一點,垂眸瞧著對方因為人為行為,才有了點點血色的嘴唇。

  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並未說什麼。

  伸手牽著慕清洺微涼的手指。

  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語氣故作輕鬆道:“我們走吧。”

  城樓一共有數百個台階,爬上去需要一定的體力,往常慕清洺上城樓沒任何問題,但今日不過是剛剛走了一半便主動鬆開了池渲的手。

  自己站在原地,瞧著池渲就要轉過身來,及時開口制止。

  “殿下且往前走,臣待會就跟上。”

  池渲的身子一僵,哪怕已經在百般克制了,但還是忍不住回頭朝著落在自己身後七八步遠的慕清洺看過去。

  就見慕清洺此刻背對著她,有些痛苦地微微彎腰,所站立的石階上已經染上了點點血色。

  她猛地收回視線來,眼圈瞬間便紅了,再也不敢回頭去看。

  仿佛只要她不去確定什麼,那事情就成不了真一樣。

  慕清洺手中捂嘴的帕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連半點空白都沒有留給他,卻依舊阻擋不住血珠滴落下去,落在衣袍上洇出了紅點子。

  一點體面都不給他留。

  手中的帕子染紅了那便換一條,總能把鮮血擦拭乾淨。

  等他好不容易將手上的鮮血都清理乾淨了,剛剛轉過頭去,走到城樓上的池渲已經走了下來,他還未回過神來便被池渲抱住了,衣袍上的血點子被池渲的身子給擋住。

  身子似乎是被城牆上的冷風吹到了,此刻待在他的懷裡依舊在瑟瑟發抖。

  又或許他已經失去了溫熱的功能。

  池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被風吹得有些悶悶的。

  “帶我回津安吧。”

  冷眸恍惚了一瞬之後,轉而柔和下來,他這才意識到知道池渲是在說真的,唇角欣喜地揚了揚,卻是搖搖頭道:“不回津安了,我們去江南好不好?”

  “我在江南買了宅院,可以日日給你搖船,夜夜給你扇風。”

  “我們走水路,水路快些。”

  只有池渲起個頭,他便將自己計劃好的未來盡數說了出來。

  池渲眼下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是用力地點著頭。

  “好,都依你。”

  等到晚上回到殊華殿,慕清洺低頭看著衣袍上不知道何時染上的血點,瞳孔忍不住顫動了幾下,他這才明白過來。

  藏不住了。

  看著面前的池渲,突然伸手抓住池渲的手腕讓對方轉過身來對著自己,不給對方回神的機會,便彎腰準確無誤地覆蓋上了池渲的唇角。

  長睫緊閉,蒼白臉色因為氣血翻湧多了一絲生氣。

  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哪怕唇齒間有鮮血瀰漫開來也顧不得了,親吻夾雜著疼痛鮮血這些本不該存在的東西,侵蝕著感官,兩相刺激下心臟因此而瘋狂跳動。

  他緩緩將池渲壓在了床榻之上,手指輕輕插入了對方的指縫中,仿佛無論如何都不會中止了。

  每一個環節步驟都做得十分認真。

  慕清洺現在就像是夾雜在生死之間的客人,要麼在生中煎熬,要麼在死里消融。

  他選擇生死同在。

  愉悅和痛苦並存,快感和痛楚一起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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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回城的時候,沈不驕並沒有回來。

  她自願請命帶著三十萬大軍永遠守在嶺南,鎮壓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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