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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們又重新安排了做飯的人,想到張老實的腿,周青林便讓他和另兩個年歲大一點的村民一起燒飯了。

  張大牛跟來就是為了幫他爹爹做活的,當然也加到了炊事班裡,幫著燒火劈柴洗菜淘米,十四歲的半大小子倒是挺能幹的。

  甬官留給他們的糧食不多,怕時間長了不夠吃,一般像這種不出工的日子大伙兒只吃兩頓。

  周青林看著糙米飯里一片片的粗米糠,不禁直搖頭,唉,怪不得村里人都說官府的飯拉嗓子,夾著這麼多的糠能不咽得慌嗎。

  舂米時怕是壓根就沒用糠篩篩過糠吧。

  過了一會兒,就見張大牛捧了一碗白米粥去了工棚旁邊的小隔間。

  說是隔間其實也就是小小的一綹,大個點的人進去都難轉過身來,這地方原先是用來堆放鑿石工具的,如今裡面是一張用木板拼湊成的床。

  此時木床上正躺著一個人,張大牛把陶碗擱到一旁的破矮凳上,然後拍了拍土灰色的棉被輕聲喊道:“添頭叔,快起來吃飯了。”

  張添頭嗯了一聲,然後手撐著床沿慢慢地坐起了身子,見到他起來,張大牛便把陶碗遞了過去,然後自己就回工棚吃飯去了。

  捧著溫熱的陶碗,看著碗裡散發著淡淡米香的白粥,張添頭的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本以為自己這次肯定挨不過去,沒想到……

  張添頭想起了幾天前的晚上。

  自從自己受了寒由感冒轉成發燒後,甬官就讓人把他抬到這裡來了,說是怕他把其他人給傳染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被丟在這裡的人是死是活,基本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張添頭也明白他們的意思,可他不想死,他還沒活夠呢,再說自己都沒有娶妻生子,就這麼死了多不甘心,還有要是他死了,留下寡娘一個人讓她怎麼活啊。

  張添頭非常害怕,他不想待著這裡等死,好幾次想爬起身來離開這裡,可是他一點力氣都沒有。

  那燒飯的婆子每天會給他送一碗糙米稀飯過來,只是就這樣擺著,根本不會去管那粥他到底有沒有吃過。

  張添頭想吃來著,他知道不吃下去自己肯定得死,可是他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沒辦法,他只能躺在冷冰冰的木板上眼睜睜地看著老鼠上躥下跳地幫他吃著碗裡的飯。

  等到第二天時,就會有人過來探探他是不是還有氣在,見他還活著,便朝那燒飯婆子喊上一嘴,然後那婆子就拿著鍋勺再給他舀一瓢稀粥到那被老鼠舔得乾乾淨淨的破陶碗裡。

  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熬到了第三天,吃不好睡不暖的他意識越來越模糊,張添頭知道自己這次怕是逃不過了。

  到晚上的時候,他雖依舊睜不開眼,身子也動彈不得,可意識卻漸漸清晰起來,他想這大概就是迴光返照吧,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張添頭心想自己的大限怕就在今晚了。

  呵呵,再不甘心也沒用,誰讓他生來就是賤命一條呢。

  正當張添頭滿心哀怨等死的時候,他聽到了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雖夾雜在雨聲里,可他依舊能分辨得出來。

  來人摸索著走到了他床邊,然後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知道他還有氣在,居然鬆了口氣。

  張添頭睜不開眼,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人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那人又回來了,接著便有溫溫的米湯餵到了他的嘴裡。

  於是,好幾天水米未進的張添頭,吃到了他這輩子最難忘懷的一碗米湯。多年以後,在和小孫子提起這段往事之時,他仍是熱淚滿眶。

  等吃了米粥後,張添頭又被餵了幾口苦得麻嘴的藥水,之後那人幫他把四角漏風的被子捂好,然後自言自語地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那人說:“我說這幾天怎麼都沒見到你,原來是被人給丟到這裡來了,這些人可真夠缺德的,不過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想你一定死不了的。”

  這是周青林的聲音。

  ……

  兩天後,雨終於停了,地上還是濕噠噠的,今天大家都早早地起來了。

  昨天他們把那掛在茅房檐下鏽跡斑斑的鋤頭都取下來了,而後用石片磨得鋥光瓦亮的,因為周青林說今天會用到。

  七十幾個人,周青林分成了三隊,一隊由張金富帶著去砍毛竹,要又粗又壯的那種。

  另一隊則把修了枝丫的竹子扛到石別山上。

  而人數最多的一隊拿上鋤頭跟著他上山挖竹道去。

  所謂竹道,顧名思義就是用竹子鋪成的道。

  到了堆石料的地方,周青林便開始指揮大家挖溝,不用挖太深,往下十幾厘米就可以了,寬度在一米左右,從山上石堆的位置一直挖到山腳的空地上。

  下過雨的地挖起來並不難,大家又都是做慣農活的,四十幾個人你追我趕,到天快黑時就把竹道都挖好了。

  而扛毛竹的那隊緊跟在他們的身後,把修好的竹子一根根並排嵌進挖好的土溝里,一排放上七八根,從山上一路安到山下,這樣等周青林他們完工後,這邊也忙活得差不多了。

  這下也不用周青林多解釋,等看到長長的竹道後,大伙兒都明白了它的用處,一個個也都佩服起他的聰明腦子來。

  “大家可別高興得太早,咱們雖把竹道做好了,可怎麼運石頭才是關鍵,現在咱們先吃晚飯,等會兒我再和你們說一說該注意的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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