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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瘦精緻的男孩彎腰作揖, 隨後轉身離去, 不再回頭。

  “再見……”

  左小姐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感傷地大喊道:

  “如果將來你還要回金陵,一定要來看我!告訴我外面的世界!讓我再看看你!”

  “好。”

  ……

  裴玅一路向西,他走過了金陵城許多地方。衣服早已經變得髒亂破敗,他白日走在陰暗的小巷中,夜晚和乞丐一起睡在破廟裡。日子過得十分艱苦,沒有錦衣華服,丫鬟成群,一日之中沒有水洗臉,因為街道上滿是裴府的人馬,拿著畫像四處尋找他。

  他東躲西藏,四日後終於出了金陵城。

  一個小孩能有多大的毅力?裴玅仿佛天生生命之中就帶著某種東西,做事持之以恆的狠勁。他一路向西,風吹日曬,雨打風吹。當水沒有了的時候,清晨采露,沒有吃食,撿野外的又酸又澀的野果。

  他總會在夜裡偷偷的進入來到的城鎮,當地的乞丐會驅逐他這個外來者,但是看他年紀小,也並未多苛刻。

  他認過乞丐,做哥,做姐,做乾娘做乾爹。白日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跪在地上端著破碗祈求過路人行行好多給些賞錢。

  如果有曾經在金陵認識他的人看到這一幕,絕對會大驚失色。這還是以前那個小霸王裴家的玉童小公子嗎?

  可是裴玅一點也不悲傷,難過,後悔。人間百態一一如畫卷般從他面前展開,天南地北的人們,不同的語言,各個階層的生活姿態。

  每一個新東西的出現,每一個新情感的產生,都會讓他內心產生莫大的滿足感。

  他孜孜不倦的汲取外部的知識,學著來自北方的人說話,嘗試戴上著邊塞民族的飾品,街邊雜耍的伎倆,他都能偷偷的在戲班子窗前窺探。

  戲班子的班主將他抓到了,原本吩咐著要將他打斷腿丟在外面去,可叫人將他的臉擦淨後,又說要把他留下來,要收他為徒,以後唱旦角兒。

  於是,他又在戲班學藝。在戲班子裡,他學習了舞刀弄槍,這使他很高興。每日清晨扎馬步抬水,調嗓子。一年半載,他學會唱的第一齣戲是《霸王別姬》,班主讓他演虞姬,可是第一次在台上,和班主練習對戲的時候,演霸王的班主看著他愣了許久,他詫異地回望,不明白班主是不是忘詞了,內心希望早點結束,他帶著虞姬頭花很熱。

  那次之後,班主總想讓他演虞姬。

  裴玅又逃走了。他發現戲班子的舞刀弄槍花架子罷了,觀賞性大於實用,他想學的是真功夫,於是他將在戲班子裡攢下的些許銀兩給了照顧他的乞丐,一些留在里戲班睡得枕頭下面。

  朝堂內奉的敬莊王爺香磕了三個響頭。他又在一個夜晚出了城。

  他一路向西,個子也逐漸高挑,比同齡人都要高,外人看來,他已經是弱冠年齡了。

  慢慢臨近嵩山,他已經忘了,從金陵到這裡要隔幾座山,幾條河。在裴府的記憶逐漸模糊,他也只是偶爾在深夜,會回憶一下兄長的模樣。

  在新的城鎮裡,他當過大戶人家的臨時工,做過酒樓飯館的跑堂夥計。也進青樓花街替花魁打過扇。腆著臉或者備上禮請求門衛、打手指點武藝,他每個夜晚也琢磨,對自己的錘鍊也沒有斷絕過。又過去一個春夏,他拿著盤纏又一路向西。

  裴玅還是沒忘他曾經下的決定,要去嵩山學少林武功。

  終於有一天,裴玅站在了嵩山腳下。但是路上遇到湍急河流,不曉得的被碎石砸破頭,血流滿面,他強撐著一口氣,望著通向山頂少林天路般的階梯,心懷不甘,卻露出一個淺淡笑容後,他倒在地上。

  這一倒,也改變了他的一身。

  ……

  死亡來臨之時,所有人都是渺小的。那一刻,裴玅也終於體會到了那種感覺,然而上天或許對他抱有一絲憐憫,並未讓他早早離開人世。

  再次醒來,他在一個素淨的僧房裡。左顧右盼,觀察著陌生的環境,突然有人開口說話——

  “醒了?你餓不餓?”

  視線瞬間移到發聲處,是位於房間右側的圓桌旁,一位老者細細品著茶,眼眸微眯。

  可是他沒有一絲察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在那裡坐著喝茶的人是否一直都在那。

  僅僅是一面,裴玅的直覺就告訴他,坐在桌子旁喝茶的老者,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他開口感謝老者的出手相救,老者摸著鬍鬚,眼中精光閃過,他說:

  “既然你要感謝我,那麼就做我徒弟吧,學習冥刀,隨我去西北。”

  或許是冥刀在湖上的名氣實在太過響亮,老者看上去高人氣息很足,裴玅在體驗了少林寺誦經活動之後,忍著翻騰的腦海答應了老者的收徒。

  他也知道了,根本就不是老者救的他,發現他的、替他治療的都是少林寺的和尚。

  而所謂的高人就是一個老頑童罷了。

  從金陵一路向西,又隨老者去了西北。邊走邊學,裴玅的少年時光里,大部分時間都在奔波輾轉。

  砸破頭時,他已經忘卻了一些事情。而冥刀功法頗具邪性,它需要習武者的全神貫注,會慢慢讓人忘卻情感。漸漸,裴玅忘記自己的姓名,老者給他取名叫俞渺。他忘記金陵的家人,但是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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