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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時不時有車輛進出,車燈照過來,又移開,光忽明忽暗,穿梭於擋風玻璃間。一剎明亮閃過,掀起江澤洲眉間褶皺,面色如低伏山背黯淡。
猶疑幾秒,孟寧問:“怎麼了?”
江澤洲:“車鑰匙不見了。”
孟寧:“啊?”
收納盒裡前後翻找好幾遍,都沒找到。
江澤洲眉微蹙,大概猜到車鑰匙跑哪兒去了——肯定被周楊悄摸拿走了。
他下車,思忖片刻:“你急嗎?”
孟寧搖頭。
然後她就聽到江澤洲問了句她期待許久的痴心妄想,他問:“——要是不急的話,一起吃個晚飯?”
……
晚上六七點,滿街走動的都是附近學校的大學生。
初夏時節,孟寧穿了件短袖和百褶裙,混在二十左右的人群中,尤為和諧。反倒是身邊西裝革履的江澤洲,格格不入。以至於沿途走過,收到不少目光。或驚艷或驚訝。
竊竊私語的聲音順著路攤小吃的裊裊煙霧傳來——
“那個男的好帥啊。”
女聲嬌滴滴的,感慨完畢,收回眼,看清身邊男人的臉,仿佛從天堂墜入地獄,“為什麼我找不到他那樣的男朋友?”
“可能是因為你沒有他女朋友的顏值。”
“餵——!”
女生氣結,伸手擰他。
男生不退不讓,接過攤主遞來的小吃,揉揉女生的頭髮,樂呵呵道:“乖寶啊,你看,他倆雖然看著男才女貌,但是貌合神離,不像咱倆,恩恩愛愛。”
“誰和你恩愛啦。”
話雖這麼說,但語氣甜的都要冒泡了。
四人擦肩而過。
孟寧面露尷尬,餘光里,江澤洲神情寡淡,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於是她也換上一副漫不在意的模樣。
“你還在用天雲app嗎?”冷不丁,江澤洲問她。
禮貌式詢問,姿態略低,像是在做市場調研的學生。
孟寧:“在用,它挺好用的。”
江澤洲嗅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是不是開屏廣告讓你不太想用它了?”
“你怎麼知道開屏廣告?”
“……”
話一問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問的這問題跟白痴似的——人是投資方,砸了那麼多錢,能不知道嗎?
“也不是不想用。”她眼眸一轉,解釋。
“就是以前打開的時候都沒有廣告,突然有了,不太適應,”孟寧誠懇道,“現在幾乎所有社交APP都有開屏廣告,‘天雲’有也正常,但是能不能換一種方式插播廣告呢?我們用天氣軟體,就想第一時間知道天氣情況,等個幾秒的廣告,沒什麼事兒的時候倒還好,萬一急著上班急著出門,會很煩躁。”
江澤洲不由地沉思:“換什麼方式?”
孟寧:“比如說,基本上所有人都會只看氣溫,是否下雨、下雪、太陽這些簡單的情況。那麼當我們想要進一步了解天氣狀況,比如說——乾濕度,體感溫度;如果下雨,那降水量是多少;未來幾天的天氣狀況如何……”
“急著辦事兒的人一般都不會看,不急的人,自然捨得花費幾秒鐘的廣告時間等待。”孟寧討巧地總結,“既不招人嫌,你們也賺到錢,一舉兩得嘛。”
江澤洲停了下來。
餐廳懸掛著的招牌亮著昏黃的暖光,面前的女生毫無疑問是漂亮的,聲線澄澈乾淨,娓娓道來的語調,意外地扣人心弦。
江澤洲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他遇到過太多的女生了,什麼類型的都有,像她這樣的更是比比皆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小公主。
公主,顧名思義,矯揉造作,令人頭疼。
用“公主”形容她,不太準確,像是在嘲諷她。
她應該有很多美好的特質,吸引江澤洲的不是她出眾的五官,而是她美麗皮囊下的真誠。
可如今這個時代,真誠已是稀缺品。
江澤洲不說話時的狀態,蠻懾人的。他比她高將近一個頭,眼睫低垂,唇微抿,沒什麼表情的臉,略帶戾氣。
孟寧惴惴不安,面上仍舊掛著笑:“我說的不太好,你別介意。”
“挺好的。”
“啊?”
江澤洲喉結上下滾動,說:“挺好的建議。”
突然被認同,孟寧心怦怦跳,纖細的脊背,細微的顫了顫,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包廂自江澤洲離開後,氣氛越發歡脫。
年輕男女聚在一起,光吃飯,顯得索然無味。人堆里冒出個聲音來,“有沒有什麼遊戲好玩兒的啊?”
跟玩兒有關的事兒,周楊都在行。
眨眼的工夫,他就想了個鬼主意,“咱們來玩個好玩兒的唄——”提議到一半,戛然而止,吊足了胃口。
眾人嚷嚷:“你快說說,什麼好玩兒的?”
“別藏著掖著了哥們兒!”
“對啊對啊。”
貫穿人青春時期的遊戲,大概只有那麼一個。
真心話大冒險。
無聊透頂,卻又頻頻被提起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