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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黏人得緊,纖細的小腿小幅度地蹭蹭,耳朵和鼻尖憋得紅紅的,蘭衡被她黏得無法,只好牽起她的衣袖,誰知她又漲紅了臉得寸進尺:「哥哥,我有點走不動,我不敢走,你抱我好不好?」

  「男女授受不親。」

  小女孩瞬間眼淚汪汪,低頭揪著衣角抽噎:「那、那我要是個男孩兒就好了……」

  蘭衡忽然想起了有個魔頭曾經貼在他耳邊說,我要是個人就好了,或者,一半人也行。

  那大約是他為數不多為對方感到心軟的時候。

  蘭衡又苦惱地嘆了嘆氣,環顧一圈,此時外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台上的鄒翎,他認栽地彎腰抱起了女孩:「好啦,別哭,帶你去找這裡熟悉的人,我不會丟下你。」

  小女孩眼圈紅紅地抱住他脖子,甜甜地嗯了一聲:「哥哥最疼我了。」

  待走出慕道台,走了小半天都找不到人,小女孩不住地在他懷裡扭,扭得蘭衡也緊張冒汗,懷裡像是抱著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磕壞了:「小妹,你別動……我怕摔著你。」

  「可是我好急。」小女孩埋在他脖子裡抽噎,「哥哥,哥哥……」

  蘭衡轉了半天都找不到逍遙宗的修士,著急得都想傳音問問白羽,但又怕干擾到什麼重要場合,只好笨拙地先哄哄女孩:「呃,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抱著他抽噎:「鞦韆,哥哥,你呢?」

  蘭衡一時有些口乾舌燥,腦海里不知怎的,想起了那魔頭曾經在事後和他閒聊名字的由來。

  「我這名字真是荒謬。我娘說我對她而言就是個意外,生就生了吧,養就難了,首先得取個名字吧,取個阿貓阿狗也成。那時我爹和其他小娘有女兒,他們疼那孩子,給她搭了一架鞦韆陪她玩,我小時候沒人管,坐在旁邊吃泥巴,跟著他們笑。我娘後來發現我喜歡對著鞦韆笑,就直接叫我鞦韆笑。你說難不難聽?待我長大了,認了幾個字,想換個威風霸氣點的名字,但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來,索性就把名字倒過來寫,就叫笑千秋罷。」

  女孩在耳邊又問他,聲音清甜:「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蘭衡忽然不敢動彈,不敢低頭。

  因為他這時才想起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刻意迴避的往事。

  他第一次看見笑千秋時,那魔頭就穿著女裝,蹲在他面前撫摸他的喉管,一笑甜如蜜酒,邪如閻羅。

  他那時也是這麼問他,他沒出聲,他便露出虎牙,甜甜地說——

  「不告訴我的話,那我以後就叫你小狗,我的小狗哥哥,如何?」

  回憶里的青年男聲和耳邊的清脆女聲詭異地重合在一起,蘭衡脊背上的冷汗狂冒,還沒來得及撒開手,丟掉懷裡已經碎掉的鋒利瓷片,就被反將一軍撲倒在地上。

  蘭衡面如死灰地緊緊閉上眼睛,他甚至不敢用瞳術去看趴在身上的活物,那活物周身是不是流轉著鮮血一樣的紅色靈流。這三百年來他看過太多次了,他已經不想再看這個鮮紅的噩夢。

  覆蓋在身上的重量瞬間變大,一雙熟悉的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蘭衡的左手不住地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封到喉結的厚實衣領,他剩下的唯一理智就是用右手運轉出一個傳音術,傳到白羽那裡。

  左手被扣住五指,耳邊附來了冰涼的呼吸,和慵懶的笑聲:「才五個月不見啊,小狗,你把我忘得也太徹底了。我都給你那麼多提示了,你怎麼還認不出我來?好歹,用你這雙眼睛認真地看一看我啊,哥哥。」

  蘭衡僵成一個恐懼的木偶,閉著眼睛扭頭,下意識地發出了嘔吐的聲音,但他什麼都嘔不出,臉就被掰過去,唇上覆蓋了柔軟冰冷的溫度。

  你說你已經膩味了,放我走的。

  你說你是地獄的惡鬼,不該來到人間的陽光下的。

  我是人間太平人,不是地獄豢養犬,你為什麼要闖進人間來提醒我,我脖子上還有一條看不見的項圈?

  *

  慕道台上,白羽摟著鄒翎往座上走,鄒翎微張著口呼氣吸氣,聲音都雀躍了幾分:「我的刀,是不是還不錯?」

  「是很好。」白羽心都熱了,也不管眾目睽睽,此時就想不管不顧地低頭親吻他的眉心,告訴他你在我心中世上最好,無人能及。

  然而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簡短的嘶啞聲音:「師兄,他還是來了,救命。」

  白羽熱起來的心臟幾乎一瞬間冷卻,凜冽的寒意籠罩了此時彼時的天地,三百年前他眼睜睜看著一個魔修用兵刃割破蘭衡的喉管,就像在宰殺一隻任人宰割的困獸,蘭衡被帶走時,仍嘶啞地小聲喊他「快跑」,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漆黑的路上,聖潔如怒放的紅梅。

  白羽抱著鄒翎瞬移到他自己的座位,一把將他摁在座位里,急促地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下一秒便瞬間消失。

  鄒翎稍微覺得不太對勁,但也沒有細想,他此時滿心都是滿足,與人比試很痛快,聽到白羽褒獎他更痛快,痛快得他都不去計較現在在白羽的座上。

  坐在他的座上,喝著他喝過的酒,這個初夏日萬分新奇。

  這時慕道台上的切磋比試告一小段落,沈淨作為最大仙門的宗主,便代表丹羿宗出來說一番話:「如今邊界雖設下了阻隔魔族出行的結界,但魔族中多有陰邪者,仍需大家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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