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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星上前頷了下首,禮貌道:“肖總好。”

  肖亦驍沖她一笑算是回應,卻也沒多說什麼。適才朋友間熱絡的氣氛也回落了少許。

  紀星原以為曾荻會介紹下其他的人,但沒有。她便自以為肖亦驍是這局裡最重要的一位。

  曾荻瞥一眼桌上的玻璃杯,隨口道:“紀星,幫肖總加點水。”

  話音一落,不知為何,室內又稍稍安靜了下。

  紀星見他杯中的確沒水了,趕緊“哦”一聲,拿了杯子去倒水,心中暗怪自己沒眼力見:她一小員工,這點兒場面上的觀察力都沒有,連倒水都要老闆提醒,真是糟糕。

  杯子放回來,這回曉得舉一反三了。她掃一眼剩下三人的杯子,見那位韓公子的水杯也空了一半,遂自覺拿去加了水。重新擺回去時,韓廷正發牌,低低說了聲:“謝謝。”

  一把聲音低沉而成熟,很好聽。

  紀星下意識去看他,她站著他坐著,俯視下只瞥見他一小半側臉,依稀樣貌俊朗。

  今日這局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她原以為是應酬局,煙霧繚繞,嬉皮笑臉,客套應付……總之就是俗不可耐又得皺眉忍下。

  但現在看來是個私人朋友局,且在座之人光是從他們的手錶,袖扣,衣著便能判斷背景不簡單;而言談舉止,語氣神情,對局上女性平靜禮貌的態度,更顯教養質素。

  她一無名小卒,站在這群人裡頭,莫名侷促而勢微。

  曾荻忽說:“坐啊。”下巴指了指肖亦驍旁邊的一把椅子。

  可領導還站著呢。紀星讓出一步,說:“曾總,你坐吧。”

  曾荻看著她,微笑:“讓你坐就坐。”

  紀星只好坐了下去。

  有一會兒沒說話的肖亦驍忽然扭頭看她,問了句:“多大了?”

  紀星答:“24。”

  “我看也就二十一二。”肖亦驍展開手裡的牌,說,“沒撒謊?”

  “真的。”

  “年輕啊。”

  紀星低聲說:“你們也很年輕啊。”

  這話一落,男人們都笑了起來,善意且無害。

  肖亦驍再度扭頭,盯著她看,眼睛亮亮的,饒有興致:“你看我多大?”

  “二十,八?”紀星真不擅判斷。

  他笑容放大,笑出聲來:“謝謝啊。”

  “出牌了。”韓廷說。

  肖亦驍玩牌去了,沒再繼續跟她講話。

  紀星坐在原地,左邊看肖亦驍的牌,右邊看韓廷的牌。

  曾荻笑:“紀星,別跟肖總告密啊。”

  肖亦驍沒接這茬。

  紀星不知所措地笑了笑,無意間看了眼韓廷,發現這人的側臉稜角分明,很是英氣。

  彼時,頂上一道圓錐形的柔光正好打在他臉上,他垂眼看牌,眉骨和低垂的睫毛攔住自上而下的光線,在眼窩深處投下一抹幽暗。

  下一秒,他淡淡牽了牽唇角,卻並不是在對誰笑,而是一種勢在必得。他抬起眼眸,眼底瞬時湧入燈光,亮閃亮閃的。

  他手中的牌盡數攤開,桌上一片唏噓聲:“又贏了!”

  他卻也只是隨意一笑,仿佛並不怎麼盡興。

  聊天聲中,又是他洗牌。

  坐對面的男人忽問:“你們不覺著她嘴巴長得有點兒像孟家那位?跟韓廷相過親的那個。”

  這下,全場的男士都看向紀星。韓廷整理著牌,沒搭理。

  肖亦驍搖頭,說:“不像。”又皺眉,“你什麼眼神?”

  “不像嗎?韓廷你瞧瞧,像不像?”那人求證。

  紀星身板僵硬坐在原地,就見坐她右手邊的韓廷扭過頭來了。一張極其英俊的臉,很帥。那雙桃花眼尤其勾人,只是淡淡的不帶什麼情緒。

  他眸光深深,直視她的眼睛,眼帘一垂一抬,將她的臉審視了一道。那麼靜的距離,她莫名心跳一窒。他已完成任務,回過頭去,說:“不像。”

  繼續洗牌。

  紀星心跳砰砰,覺著他樣貌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了,或許是和哪位演員撞臉了?

  “真不像。”另外幾人也說。

  紀星不知道他們在說誰,便悶聲干坐著。

  倚在韓廷椅背後的曾荻臉色卻變了變。猶記得當年聽說韓老爺子安排他去相親時的光景——他站在沙發邊穿襯衫,她從床上溜下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調侃:“相親?你不會真結婚吧?”

  韓廷道:“難說。”

  她想像不出,咯咯笑:“你要結婚了,那我呢?”

  他繫著袖扣,隨口道:“斷了。”

  那一刻,曾荻心頭跟一簇雜草被扯了根似的。

  她知道他說認真的,且說到做到。認識這麼些年,他的個性她再了解不過。野心和欲望都在事業、名利、商場、勝負之上,對感情反而沒有過多的欲望。正統家庭教育出來的人,極重責任,更重家族顏面,如果真看中誰選做結婚對象,他便絕不會容許她這樣的存在來拂他正牌妻子的面子。

  做他紅顏那麼多年,曾荻第一次感到危機。她自己都不信,如此傲氣的她,竟會打聽找去那位相親對象的工作地點。對方是軍醫院的外科醫生,一身白大褂,瘦而清秀,整個人氣質非常安靜而乾淨,一看便是小到大在物質上沒受過任何苦、無欲無求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韓廷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

  那天,打扮明艷的曾荻卻感到恐慌,直覺告訴她,以韓廷的性格,他不會排斥和那個女人結婚。

  但後來卻不了了之。

  曾荻才知是自己想多了,韓廷這人怕終究是薄情寡性,狠過於柔,不適合結婚。

  那段小插曲後,韓廷也沒再相過親,他本身對婚姻無甚欲望。

  而她和韓廷也繼續著原先開放而自由的關係。看似能隨時沒了關係,可跟韓廷這種人相處,這已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還想著,一局打完,韓廷又贏了。桌上之人又是一番笑鬧。

  服務員進來問是否需要上菜,韓廷說可以了。

  眾人不玩了,準備上桌。

  包間裡的洗手間裡有人,韓廷出去外頭洗手。

  剛關上水龍頭,洗手間的門被推開又關上,落了鎖。

  韓廷透過鏡子看了眼曾荻,沒說話,抽了張紙擦手。

  曾荻上前摟他的腰,仰頭看他:“怎麼見你不高興?”

  他的一丁點兒情緒變化,別人察覺不出,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韓廷道:“拉皮條把公司員工拉上。不想干正經事兒了?”

  “還不是你們這幫公子哥兒眼光高,會所里找的人鐵定看不上。我多費心思。”她不知輕重,還在調侃,他眉心卻幾不可察地凜了凜:“這姑娘知道你什麼目的?”

  “沒明說。不知道肖總看不看得上。誒,你覺得呢?”

  韓廷笑了一下:“我覺得你親自上,效果更好。好歹輕車熟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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