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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之繁語噎,只覺得江與舟好陌生,也或許是她從來都沒看懂過他這個人,他一直就是這樣而已,是她的濾鏡美化了他。

  天才多少都是自私自利又極度精明理智的,她曾經迷戀他身上的那份卓絕智慧,在那一刻突然就成了討厭。

  她討厭他總是在這種關鍵時刻,理智地一遍遍分析客觀主觀因素,那是她的哥哥啊!這個世界上為數幾個對她好的人之一,她想在對方絕望的時刻拉他一把,又有什麼錯呢。江與舟總是對她哥嗤之以鼻,覺得她哥不學無術,三十好幾的人了成天不務正業混夜場,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輕鄙她哥的同時,其實也在傷害著她的自尊。

  喜歡上一個天才,總是能在很多時刻襯托得自己像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

  就像一個琉璃般的夢終於到了破碎的那一天,她以為這麼多年,她飛蛾撲火似的不懼他一次又一次地推開自己,總能換來他一次的留戀與心軟,原來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關鍵時刻,他還是會一如從前那樣,輕易將她推開、丟下。

  他不會借她錢的,認識到這一點,祝之繁萬念俱灰。不是因為他不借她錢這件事本身,而是突然累了,再也不想聽他那些頭頭是道的各種理性分析。

  為她任性一次又怎麼樣呢?她要的不是五百萬,而是想看見他的誠意,證明一次,漫長的歲月里,他也愛上了她。

  在一起那麼多年,甚至以後打算背井離鄉,就此陪他在紐約度過餘生,到頭來卻發現,原來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依舊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江與舟的分析像一個預言,祝之繁一氣之下回國,才發現她哥說的一切真的是謊言。她像一隻落入樊籠的雀,被她哥視為刀俎之下的魚,陸家嘴的房子和他名下的幾輛車確實早就抵押出去了,她哥甚至動了心思,讓她把靜安的小洋房先賣了幫他填窟窿。

  最噁心的是,她哥偷了她的手機,在裡面下載了好多借貸app貸款。回國的那半年,祝之繁的精神一次次崩潰,被一個賭徒纏身,往往你以為事情已經夠噁心了,沒想到更噁心的事情還在後頭。

  祝之繁失蹤在一艘跨國遠洋的巨輪上,那是她哥為她精心編織的一個謊言。

  她哥說:「繁繁,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我給你買好了船票,你回紐約去吧。」

  祝之繁狠了狠心,二話不說,真的就不管他走掉了。

  她以為自己登上的一艘重返美利堅的巨輪,實際只是混帳祝之宇作為掮客,將她推向萬劫不復深淵的苦肉計而已。

  那艘船的三樓,有一個聞名亞洲的賭場,如今掌控賭場的老闆是一個疊碼仔出身的崑山人。祝之繁在崑山實習的那年,曾經和這位出身底層的大老闆有過幾面之緣,算是付出過幾分善意。

  據說那艘遠渡重洋的輪船上,當時的情狀十分慘烈,祝之繁從船頭的位置萬念俱灰跳了下去,不到半分鐘就被卷進了船底,像是喪失求生意志,任憑船上的人怎麼打撈,根本在深海里尋不到蹤影。

  崑山人立在甲板上,凝視海底無盡的深淵,目光複雜且狠戾,將手頭燃了一半的煙丟向浪潮洶湧的海面,說了句:隨她去吧,然後渦輪再度重啟,巨輪繼續在浩渺的海面上依舊朝大洋彼岸的自由女神像駛去。

  陳詩酒聽到祝之繁的死訊,只覺得這個世界荒誕不可理喻。

  才二十幾歲的年紀,為什麼要讓她的姑娘這一生都愛而不得,受盡這些痛苦的折磨。

  明明她是這麼想愛這個世界,愛身邊的每一個人,卻最終慘死於出賣。

  而她自己也很該死,為什麼好朋友半年來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卻只顧著自己渾渾噩噩度日,根本也察覺不到朋友的異常,甚至真就天真地以為,祝之繁只是開心地週遊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而已。

  祝之繁的小洋房這兩年一直被法院封著,前不久才拍賣出去,而據說買者是紐約那邊來的人,陳詩酒就什麼都懂了。

  是江與舟這個只講理智蔑視衝動的冷血資本家,他來買祝之繁的房子幹什麼?不覺得諷刺嗎?明明當初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拉深淵裡的祝之繁一把,但他卻一直袖手旁觀,現在又來裝哪門子的深情?

  前不久法院讓騰空房子,祝之繁的媽媽來洋房收拾東西,意外發現祝之繁房間的書架上有一個絲綢織錦盒子,裡面打開是留給陳詩酒的一封信。

  陸星寒把陳詩酒載到小洋房前面,問她:「要我陪你進去嗎?」

  陳詩酒搖了搖頭,讓他在車裡等著就好,房子已經賣掉了,這封信據說現在被江與舟截下,在江與舟的手裡。

  她下了車去按門鈴,出來開門的是祝之繁的媽媽,而循著敞開的洋房大門望去,是身著白襯衫和深灰色西褲的江與舟站在一樓客廳的中央位置。

  陳詩酒討厭看見那個人,自動避開目光,詢問祝之繁媽媽:「阿姨,信在他那兒嗎?」

  祝之繁媽媽點點頭,「我和與舟都不願意違背繁繁的初衷,還是等著你來親自拆這封信。」

  和祝之繁媽媽並肩踏過草坪幽徑,進到屋前的廊檐下,江與舟走到門前,遞過來一個純白色的信封。

  陳詩酒用餘光瞟了一下江與舟,發現這人幾年不見,眉宇間似乎沾染了不少資本市場上的腥風血雨,面目冷逸凝肅,確實很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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