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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夏天做了一個半身。
這個半身融入了夏天一半的血和肉,幾乎已經是是一個完美的假體。
但他們要面對的,是鬼舞辻無慘。為了能騙過鬼舞辻無慘,半身和夏天的聯繫從未斷開過。
從未斷開,也就是說。
半身的感受,她都能體會到。
她能體會到鬼舞辻無慘可怕的威壓,也能感受到自己是怎麼一點一點步入死亡。
直到死亡的前一秒,半身和夏天之間的聯繫才被他切斷。
聯繫被切斷了,痛苦卻毫無保留的傳送給夏天的神經。
最後那一刻,半身向夏天傳遞的信息——
是死亡。
身體如果徹底執行接受的信息,身體確信自己已經死亡的話,是真的會死的。
愈史郎拍了拍夏天的臉,夏天的眸子依舊是失去焦距的空茫。
他越發急躁,面上卻不露分毫。他一遍一遍的重複,「你沒事,你沒事的夏天。」
她知道自己沒事,她只是太害怕了。
死亡很可怕,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讓人恐慌的黑暗。
然而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那雙如貓一般梅紅色的瞳。
她大概知道產屋敷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藏起來了。
她用盡全力才發出一聲像是被誰掐住的脖子的『呃』,伸手握住了愈史郎的手。
愈史郎這才噓聲,重重呼出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肩膀垮了下來,
兩人手心都是一片讓人不舒服的冰涼黏膩。
夏天握了一下立馬鬆開,白橡色的發被冷汗打濕貼在臉上,整個人狼狽又虛弱。可就算是這個模樣,她也調動身上僅存的力氣,把手在愈史郎的衣服上擦了擦。
愈史郎本來寫滿擔心的臉立馬黑了。
夏天看著愈史郎的黑臉,其實有點想笑。只是身體深處的恐懼仍在不停叫囂,讓她笑不出來。
她羨慕的想,產屋敷一族窺視未來的能力可真是便利。
對上無慘那雙梅紅色眸子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一些本來被她忘得乾乾淨淨的事。
她咳嗽了兩下,吐出卡在胸膛的一口血,覺得自己終於多多少少的恢復了一點力氣,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她抬頭,感覺自己眼前重影一片,面前的建築好似也在不斷地變化,暈的厲害。
就比如前面的一處房間,乾脆的來了個360度的旋轉。
「你做的半身是不是有點問題?我覺得我腦袋現在不太好。」夏天一把抓住愈史郎,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我怎麼看見有個房子倒過來了。」
「你腦袋什麼時候好過!」愈史郎費力的掙開夏天揪住他衣領的手,好不容易才在落地的時候堪堪維持住兩個人正常的落地姿勢,迅速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冷聲道,「不對勁。」
夏天被落地的衝擊撞的懵了一下,甩了甩腦袋,視野這才逐漸清晰。
剛才並不是她的錯覺,而是他們所處的環境真的發生了變化——他們從地面上掉下來了。
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大概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了。
大大小小的房間錯亂的分布著,沒有規律可言。大小不同,坐落的位置也不同,甚至到現在還在不停地發生變化。
夏天驚了,「這是怎麼回事!」
愈史郎還是挺嫌棄的表情,但看在夏天是替珠世大人犯險的份上,好歹還是把自己的嫌棄壓了下去問,「你身體怎麼樣?」
夏天茫然的看向愈史郎,道,「挺好的啊。」半身被毀的時候確實痛苦,她也差點以為自己沒救了。但痛苦過去,現在除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感之外,並沒有其他不適。
她也知道愈史郎的擔心,於是儘量十分輕鬆的語氣回答,「我好的很,就算是現在來個上弦,我也……臥槽!!!」
她面對著的那個門,裡面一堆形狀各異的鬼擠在門口想在要出來。那個門其實並不小,只是他們數量太多,體型又大。
鬼之間誰也不讓誰,爭搶著要第一個出來。
趁著他們短暫的被卡住的時間,她拽了一把愈史郎,愈史郎沒什麼防備,踉蹌著被她拽進了旁邊一個開著門的房間。
她「啪」的一聲把門甩上,從衣服里掏出兩張可以隱藏自己身形的符紙,動作迅速的貼到自己和愈史郎的身上。
做這些的時候她不自覺憋了一口氣,直到確定符紙貼好,這才把那口氣長長的吐了出去。
她知道這是哪了。
是無限城。
童磨曾經和她抱怨過,無限城是個結構非常不講道理的地方,有次會議鬼舞辻無慘在他們頭頂全程倒立著擺弄著一堆瓶瓶罐罐,一邊擺弄一邊衝著發脾氣。
而童磨吐槽的點是——
一直仰著頭看無慘大人,脖子很累。
無限城是個血鬼術,擁有者可以隨意變換城內的結構。血鬼術的擁有者是——
「是叫鳴女!」夏天出聲,抓著一旁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身處哪裡的愈史郎,也不管他有沒有理解現狀,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情報全說出去,「是鳴女,這個建築是她的血鬼術!」
「她可以隨意改變這座檢修的構造,我們得先把她解決。」
她想起來童磨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大概三天?三天後再見吧,小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