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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如安咬牙切齒,來回掙扎,被強行掰開牙關,把藥灌了進去。

  「無知蠢貨!樊陽城都要不保,你還想什麼榮華富貴!」白如安嗆咳不止,額頭青筋綻開,怒吼道,「數十萬人!樊陽一丟,接著就是半壁江山!你他媽的要亡國了知不知道——」

  「亡就亡了罷。」後娘柔弱地擦著眼淚,輕描淡寫道,「白家富可敵國,總能找到地方躲著,來日還可東山再起,犯不著為他秦國天下、為這一城平民黔首拼命……乖乖睡吧,啊。」

  白如安胸中心緒翻滾,卻不敵藥力,睡了過去。

  大約是不甘和憎惡的情緒太過強烈,他沒有失去意識,而是站在了夢境中。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艘銀河帝國的戰艦的艦橋上,萊茵哈特正坐在旁邊喝著茶,看見自己時略有些詫異道:「白如安?」

  白如安呼吸急促,自言自語道:「我得醒過來……我沒有時間做夢……」

  萊茵哈特眉頭微微蹙起,將茶杯放下,走到白如安的身前:「你……連接到了我的夢裡?」

  太久了,萊茵哈特的所有夢境都孤寂得太久了。不知多少年以前,才曾被人闖入過。

  白如安仿佛沒有聽見萊茵哈特的聲音,他目光略有些呆滯,片刻後抬起手,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疼痛立刻洶湧而上,白如安想,醒過來,快醒過來……

  萊茵哈特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輕鬆將他的手腕解救出來。

  白如安渾身都在細細發抖,盯著萊茵哈特,怒道:「不要阻止我,為什麼都要阻止我!你們這些……你們這些絆腳石,你們在把一切推向毀滅!」

  萊茵哈特捉著他被自己咬傷的手腕,輕輕將他按在牆上,制止他繼續自殘:「冷靜!」

  白如安無論如何使勁都無法掙脫他的桎梏,在萊茵哈特蒼青色的眼眸凝視下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他低垂下頭,語調仿佛達到忍無可忍的極限:「還要有……多少阻撓?……我只是想……做點事情……我只是想改變一些事情!那些人成事不足,還想毀掉我們的努力……」

  「……」

  萊茵哈特捏起他的下巴,低下頭與他近在咫尺地對望。

  這個姿勢激起了白如安的記憶,下意識地緩住了呼吸……

  然而萊茵哈特並沒有吻上來,而是用他金屬一般的凜冽聲線說:「你在浪費時間怨天尤人。」

  白如安徹底靜了。

  萊茵哈特放開白如安,抬手微微張開手掌,整個屬於他的夢境就逐漸向外旋轉擴散,繼而化為一片迷離的星空。

  「你被人暗算?」萊茵哈特道,「你不是在做夢,而是被迫沉入了潛意識,身體陷入了強制性休眠,所以疼痛和驚懼無法使你清醒過來的。」

  「我該怎麼辦?」白如安仰望著他,茫然問道。

  「等待身體清醒,或者等研究所定位到你的坐標,我親自去接你。」萊茵哈特緩緩道。

  白如安慢慢滑落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有些低落地說:「所以我無能為力。我沒有什麼一騎當千的實力,沒有你那種異能……精神力,我也沒有什麼軍事技能,只是靠一腔熱血在瞎拼……」

  他們站在星空當中,白如安雙眼迷濛,看向這無盡星河。

  「我一般喜歡兩種士兵:一種身經百戰、凝聚了軍魂的老兵,一種是初出茅廬、只有一腔熱血的新兵。」萊茵哈特不緊不慢地說,「熱血是一種燃料,一個優秀的士官能夠在燃料耗盡之前,教導新兵,從夢想里萃取出毅力,從恐懼里萃取出信念。——這是一種失不再來的珍貴燃料。」

  「在我的燃料用盡之前,我能改變什麼嗎?」白如安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向對方問道,「我想做好的事情,有變得更好嗎?我有在成為一個更強的人麼?」

  「有。」萊茵哈特說,「每一秒。」

  白如安眼裡漸漸升起了霧氣,許久後道:「做你的士兵應該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萊茵哈特神色不動,站在這浩瀚無垠的星空里,像開天闢地之後就從未動搖過的一尊雕像。

  「站起來,白如安。」萊茵哈特說,「你是我的人,你夠不到的東西,我替你取來。」

  白如安慢慢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腳下星空,又去看萊茵哈特:「我想要一座城,四十萬人。萊茵哈特,我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但我相信你,你要幫我。」

  萊茵哈特微微頷首,接著聽見白如安續道:「你幫我結束這個世界的一切,我就跟你回去。」

  夢境逐漸昏暗起來,白如安雙眼茫然失神,片刻後從他的腳下,漸漸鋪展開一座城池。

  這座城屹立在一座千年雄關的南側,圍繞著它是數十米寬、波瀾壯闊的護城河。日夜輾轉,星月奔行,城池在光芒中誕生,數十萬人在其中勞作生息,建造起高樓廣廈、畫棟雕梁。鮮衣怒馬的小將軍領著騎兵在城外馳騁,鐘鳴鼎食的世家在城中傳學布道。

  白如安站在上空,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能改變這一切,尸位素餐、不知疾苦的人合該被貶為塵泥,憂國憂民、浴血奮戰的人理應得到獎賞……高尚不該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萊茵哈特也站在這片如古老畫卷的景象上,側身看著白如安,低聲問道:「為什麼唯獨這麼在乎這個城市,這個世界?你本可以離開這一切,不必想這麼多,擔負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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