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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就認命了,可能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就是註定要成為責任的奴隸,就像他曾經也試圖拿責任綁架凌雪梅一樣。

  他未嘗沒有贖罪心理。

  而夏郁青,她是一個偶然,是黑暗荒原上由閃電降下的火。

  此後他的生命才不是永夜。

  「……」陸爺爺皺眉別過了臉,「我可真見不得你跟你爸一樣沒出息。」

  陸西陵不以為意,抬手又拿起了報紙,「再給您念幾條?」

  陸爺爺板著臉,「換一份。這份我早讓陸笙讀過了。」

  此後,夏郁青又往醫院裡跑了兩三回。

  陸爺爺的態度始終不咸不淡的。

  她也不在意,該怎麼探望怎麼探望。

  他心情好的時候,她就試探著跟他多聊兩句;他要是心情不好,她就打完招呼就走。

  該有的尊重和禮數,一點不落,卻絕不有意賣乖諂媚。

  半個多月,陸爺爺出了院。

  因元旦那幾天還在醫院,出院以後,陸奶奶張羅著要補一頓家庭聚餐。

  陸西陵當天離開公司之後,去了陸宅。

  進門時,陸笙往他背後望去,「哥,青青沒來嗎?」

  「她要期末考試。」

  陸笙頗覺遺憾地「哦」了一聲。

  她當然知道這是託詞,不自覺地看陸爺爺一眼。

  陸爺爺臉上沒什麼表情。

  夏郁青這個寒假沒有找兼職,因為「青禾計劃」那邊的負責人,想讓她參與一些細節擬定的工作。

  負責「青禾計劃」的工作室,跟SE Medical在同一棟寫字樓的不同樓層,於是夏郁青短暫地跟陸西陵過了一段一起「上班」的生活。

  中午,她會離開工作室,去陸西陵辦公室吃飯。

  提前點好的餐,從江南小館送過來的。

  陸西陵自己甚少在辦公室里吃任何東西,因為討厭空間裡一股食物的氣息。

  但在她這兒,破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下班後,兩人若還有精力,就會去探店,餐廳、酒吧……吃的玩的,全看心情。

  打羽毛球的共同愛好,也沒有落下。

  夏郁青時常覺得,陸西陵真是一個孤獨的人,他幾乎沒有那種可以煩惱時喝一杯,掏心掏肺,無話不談的鐵哥們兒,以至於她是他女朋友的同時,又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她很難想像,這些年他不開心的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這天上午,夏郁青意想不到地接到了陸爺爺的電話,喊她下午去陸家喝杯茶。

  陸爺爺強調,單獨。

  中午吃過飯,夏郁青跟工作室的負責人打了聲招呼,自己偷偷地前去赴約。

  她自信自己一人應該可以應付得了。

  到時,陸奶奶也在。

  今日出了太陽,一層淺金色陽光照進來,陳設雅致的客廳里,分外靜謐。

  陸奶奶指了指後方花園,低聲笑說:「他戴著牽引腰帶,不能久坐,在後面散步呢。你過去陪他聊聊天吧。他要是又說什麼難聽的話,你就喊奶奶,奶奶給你出頭。」

  夏郁青笑容明璨,「奶奶您對我真好。」

  後方花園不算大,角落裡種了一棵夏郁青叫不出名字的樹,此外都是花花草草,黑鐵的柵欄上,攀滿了藤本植物,即便冬日,亦有一種葳蕤之感。

  而在角落裡,夏郁青驚喜地發現,她當日送的那小盆姬月季,竟然還在。

  連著花盆,一起長進了土裡。

  蒼綠的植株長得高了些,纖弱輕薄的粉白色花瓣,在薄陽微風裡輕輕晃動,明明那樣纖細,卻一派生機盎然。

  陸爺爺撐著拐杖,站在庭院正中,瞧著那棵樹。

  「陸爺爺。」

  陸爺爺回頭看了一眼,語氣沒什麼情緒,「來了。」

  夏郁青邁下台階,走到陸爺爺身邊去。

  「叫陸笙澆花,她今天又忘了。」陸爺爺揚了揚下巴,示意放在一條木凳上的黑色鐵皮水壺,「你把這些花澆了。」

  夏郁青點頭,拿起水壺。

  那裡面是空的,她看見角落有個水池,便將其拿過去接水。

  水壺長著細長的頸,灑出來的水珠細密而輕柔。

  經冬尤綠的蠟質葉片上,水珠聚攏,緩慢自葉尖滾落。

  陸爺爺打量著夏郁青。

  有句話,陸西陵還是沒說錯的,他確實不討厭夏郁青本人,他厭惡的是一種悲劇重演的宿命感。

  夏郁青本人無法不招人喜歡。

  這孩子做什麼事情都有股生機勃勃的勁兒,就好像有些種子,你把它埋進凍土層里一千年,拿出來種下,給點兒水,它照樣能鑽破土壤,生根發芽。

  這種精神氣很能感染人。

  「我聽說陸西陵在籌備一個什麼『青禾計劃』,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主意?」

  聽到陸爺爺出聲,夏郁青回身看了一眼,「是陸西陵自己提出來的。」

  「你沒攛掇他?」

  夏郁青動作一頓,她將水壺放在長凳上,轉身,看向陸爺爺,「我可以認真地問您一個問題嗎?」

  「你說。」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讓您總是把我往壞處想。」

  陸爺爺一時語塞。他知道她是個很直爽的孩子,但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爽。

  「你當時是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對陸西陵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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