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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承驍回去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七,機場張燈結彩,高速公路的電子牌下面滾著喜氣洋洋的“新年快樂”,他一路心qíng都十分好,放了行李回家就直奔大院。

  司徒徐徐接到他電話就下樓了,徐承驍到時她已經等在路邊,他停下車她就自己拉開門坐了進來。

  “我們去夜瀾山走走吧,很久沒去了。”她說。

  徐承驍一愣,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這意思又是唱哪出。但他的直覺感覺這事qíng不太對,於是試探著說:“爸媽在家嗎?我帶了點年貨給他們。”

  “等回來再拿吧。”她對他笑了笑,說。

  徐承驍被她這一笑沖昏了頭,聽話的調轉車頭就往市郊開去。

  出了市區他才發現她身上外套沒脫,以為她冷,連忙把車裡空調再調高兩檔。

  到了夜瀾山,外面空氣自然寒冷,司徒徐徐整個人縮在寬大的厚外套里,和徐承驍並肩慢慢的往山上走。

  她一直沉默著似乎在想什麼,徐承驍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好,想去牽她手,她的手卻cha在外套口袋裡,他看她捂得嚴嚴實實,只露著一張白淨小臉,比起上次見她好像又消瘦了些,頓時心裡一軟,伸手去攬了她。

  司徒徐徐轉了轉臉看他,嫣然一笑。

  驍爺的心立刻蘇得能摺疊成任意形狀。

  她停下腳步,又往上走了一個台階,和他差不多高度了,司徒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我穿了高跟鞋,你叫我脫下來,寧願背著我爬山也不願意我和你一樣高。我那個時候太喜歡你了,眼裡只有你的好,其實現在冷靜想想,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把我放到勢均力敵的位置上,我們之間,你只希望自己俯視我,連平等都不行。”

  這模式切換太突然了,徐承驍忐忑的心臟正柔軟得一塌糊塗,就被“噗噗噗”猛捅了三刀。

  他感覺自己就像好不容易爬上了懸崖的人,剛冒出個頭,還未來得及雀躍歡呼,就被她輕而易舉一腳迎面,又踢回谷底去了。

  “你叫我回來,特意到這裡,就為了指責我俯視你?”徐承驍控制不住的惱羞成怒了,“你怎麼就跟我勢均力敵了?我們是敵人嗎司徒?你到底要鬧到什麼程度?你想我怎麼做你直接說!我就快被你搞瘋了!”

  夕陽西下的夜瀾山風景如畫,陽光斜斜的穿過林間樹枝,司徒徐徐的側臉線條被鍍了一層金邊,令她看上去更遙不可及,徐承驍心裡墜得發慌,那滋擾他多時的自卑恐慌qíng緒像最可怕的病毒,爆發的瞬間就蔓延了他全身,他的身體自動做出自衛反應――無法控制的發怒。

  司徒徐徐卻笑了。

  “我們是在這裡開始的,所以我要回來這裡。這是我的驕傲,你不懂,不過沒關係,反正也已經不需要你懂我了。”她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大錘敲在徐承驍已經傷痕累累、搖搖yù墜的心上,“我們離婚吧徐承驍。”

  離、婚,她說離、婚!

  徐承驍昂著下巴,冷冷的看著她。即便同樣的高度,他依然能輕而易舉的用他那天生的、渾不自知的傲慢神態壓得司徒徐徐呼吸困難。司徒徐徐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平復了心緒,才慢慢的說:“我以前一看到你、一想到你,血液都會加快的那種ròu緊的感覺,已經沒有了,現在我一想到你就難過。你快被我搞瘋了?我也是啊!所以我們離婚吧,各自生活,不比現在這樣好嗎?”

  她那麼冷靜,一點傷心的意思都沒有,徐承驍甚至覺得她有終於解脫的輕鬆快意――離開他,她覺得是種解脫。

  他曾經堅qiáng的龐大的心,被這最後殘酷一擊,一擊摧毀、轟然倒塌。

  “我不該回來的。”他聲音像厚厚冰面下緩緩流動的水,至寒至冷,“司徒徐徐,離婚這種話你已經是第二次對我說了,事不過三,我也沒那麼賤,上趕著被你抽臉,抽完了左邊換右邊,還非你不可。”

  ☆、60第六十章

  回去的一路上誰都不說話,車裡空調暖氣已經開到最大,空氣卻冷得幾乎凝出冰渣。

  再回到大院樓下,徐承驍已經完全沒有了送年貨的心qíng,他沉默的下車替她開門,剛繞過車頭,司徒明已經從樓道里走出來,向他點了點頭,過去親自拉開司徒徐徐這邊的車門,探身關切的問:“毛毛?”

  司徒徐徐下車時臉色還好,只是看著有些累,司徒明揉揉女兒的臉,輕聲說:“你先上去,我和承驍說幾句話就來。”

  司徒徐徐點點頭,聽話的走了。徐承驍看著她上樓,腳步雖慢卻是那麼堅定,一步一步,離他越來越遠,頭也沒有回過一次。

  天氣那麼冷,他的心比這天更冷。

  司徒明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什麼也沒說就嘆了一口氣。

  徐承驍竟然鼻頭一酸。

  “爸……”

  “我知道,你也受委屈了。”司徒明的語氣有些歉疚的意味,歉疚卻堅定:“可我仍然怪你,因為當初你們兩個非要在一起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們對司徒徐徐沒有別的指望,就希望她開開心心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沒做到,徐承驍,你對我食言了。”

  徐承驍娶走司徒徐徐的那一天,司徒明曾哽咽著、帶著懇求希冀意味的對徐承驍說:他的女兒脾氣不好,你多擔待、對她好點。

  當時徐承驍多麼篤定,挺著胸膛信誓旦旦的答應他:從今天起,我替您照顧她一輩子!

  一輩子有那麼長的許多年,真的不應該輕易許諾的。

  徐承驍抿著唇低下了頭,啞口無言。

  “你們兩個鬧到這個地步,我知道司徒徐徐一定沒少折騰你,可是她是我的女兒,所以我就算明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仍然責怪你。感qíng這道是非題,我的判斷準則就是我妻子女兒的平安快樂,與之相悖的都是錯的。你或許覺得我的話偏激,可我確實就是這樣想的。”

  徐承驍猛的抬頭,“爸,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徒徐徐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頓了頓,司徒明低聲說:“好了,你回去吧。工作的時候當心,自己照顧好自己。”

  徐承驍明白老丈人不會再幫著自己轉圜了,心裡一陣發慌的亂,追上前一步叫:“爸!”

  司徒明腳下停了停,卻終究沒有回頭,只背對著豎起手對他揮了揮,徑直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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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臘月,屋裡卻溫暖如chūn,徐颯在廚房裡做晚飯,家常菜的香味聞著心裡頭暖暖和和的。女兒在沙發里窩著看書等飯吃,雖比起以前的時候沉靜了不少,但至少現在她心qíng平和,吃得下睡得著,肚子裡的小傢伙也安安穩穩的一天比一天大。

  這樣溫馨的氣氛,令司徒明心中那絲不忍淡了一些。

  他輕輕關上門,司徒徐徐聽到聲響轉頭看來,司徒明連忙揚起笑容問:“你媽媽做什麼菜了,這麼香?”

  司徒徐徐指指正和小董下棋的陳易風,“他帶了一大包海參來,說多吃海參以後孩子皮膚會好,徐颯同志屁顛屁顛信了,正熬jī湯海參呢。”

  陳易風笑著抬頭說:“我可不敢忽悠徐颯同志,”他捏捏自家小女兒粉撲撲的臉,“不信你看我們小董的皮膚多好。”

  司徒明換了鞋,走過來拍拍贏了一個子歡天喜地的小董,“快吃飯了,叫你司徒老師帶你去洗手。”

  小董跟著司徒徐徐去浴室洗手了,司徒明坐在她位置上,問對面陳易風:“事qíng辦得怎麼樣了?”

  “醫院那邊我已經jiāo代好了,沒有問題。不過等徐平山一回來,恐怕就會兜不住了。我有個想法:我們把毛毛送到C市去怎麼樣?”

  司徒明沉吟了片刻,“你是說送到婷婷那裡?”

  “恩,C市有張家和容家,徐家一向繞道,秦宋是張家的外孫,又和容家那個容二少jiāoqíng匪淺,您想找個地方讓毛毛清清靜靜的待產,C市很合適。況且婷婷和毛毛一起長大、那麼要好,一定會把她照顧的很好。”

  “我和老韓這麼多年jiāoqíng,婷婷那個孩子我也信得過。”司徒明說到這裡頓住,沉默了。

  陳易風是聰明人,一想就猜到了:“您是擔心徐家老太太那邊?”

  司徒明被說中了心思,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苦澀:“等老首長知道了,這次一定不會輕易繞過我。”

  “其實我也沒想到您會這樣縱著毛毛。”陳易風默了默,點到即止的勸說了一句。

  司徒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雖已不是當年勇冠三軍的凜然,但見識過他當年的陳易風仍是心頭一震——對啊,這是司徒明啊!是他陳易風青澀少年時代唯一曾崇拜過的人!即便選擇了平淡一生,但一個這樣的男人,縱容唯一的女兒成什麼樣不是理所當然的呢?

  陳易風低下了頭研究棋譜,過了一會兒,聽司徒明聲音低低的說:“我不是沒勸和過,但事到如今我只能縱著她。她一輩子就指望兩個男人,一個已經把她傷得求生不得了,我再逆她的心意,還讓不讓她活了?什麼從長計議、什麼狗屁大局,看不見的未來誰知道是什麼樣的,眼下我都不能護她周全,還談什麼未來呢?現在她懷著身孕,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我什麼都能為她辦到。”

  以後的事qíng以後再說,趁著年輕,折騰吧!生命不過由生到死,不作不折騰怎麼能充實渡過這漫長一生呢,反正他只要他的女兒順心如意。

  陳易風自己也有個寶貝女兒,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能理解司徒明。

  “那過了這個年就送她過去吧。秦宋還欠著我一個人qíng,就當我給毛毛肚子裡寶寶的見面禮了,毛毛一定會享用得很愉快。”想到秦宋跳腳敢怒不敢言的慫樣,陳易風勾了勾嘴角,竟然有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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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承驍沒有留在G市過年就回北京去了。去年的甜蜜時光像是前一輩子的事qíng那麼遙遠,這新婚後的第二個新年,夫妻兩人,一個二十四小時出著任務,一個懷著孩子足不出戶,誰也不給誰打電話,卻在給老太太和徐平山電話拜年的時候默契十足的、很好的敷衍了過去。

  景澤和傅東海出發去國際特種兵聯合訓練營的前兩天,徐承驍出任務回到了北京。整個寢室都睡得死死的,他卻累得睡不著,跑出去領回了手機。

  他想看看這麼多天了,她有沒有打過電話來?

  或者一條簡訊都好。

  一開機卻只有家裡來的未接電話,他打過去,徐母的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承驍……你出任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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