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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錚,你去哪裡定的外賣?”

  “樓下四川人開的‘蜀地人家’,還可以吧?”他答得飛快,顯見早預料到她有此一問。“你得罪過他們的老闆或大廚?”

  “我又沒病。gān嗎,不好吃嗎?”

  “很難吃。”蘇韻錦難得這麼直接,她看著程錚自己吃了一口,然後低聲咒罵了一句。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就是‘蜀地人家’的大廚?”蘇韻錦好像若無其事地說道。

  程錚的臉立刻變得通紅,飛快地放下筷子,再奪下她手裡的碗,匆匆說道:“難吃就算了,我下樓再去買。”說完逃也似地跑回房間拿鑰匙。

  蘇韻錦看著他倉皇的背影,低低地說了一句,“程錚,你這是何苦?”

  他的背影僵在那裡,“我喜歡。”

  蘇韻錦也站了起來,“其實,菜雖然難吃一點,但是我很高興。這還是頭一回吃到你煮的菜。”

  程錚慢慢地轉過身,嘴裡不忘辯白:“其實都怪菜譜,我發誓我絕對嚴格按照程序和步驟去cao作的……”

  “廚房還有材料嗎,還是我去做吧。”

  他指指廚房,忙不迭地點頭。

  蘇韻錦站在廚房門口,瞠目結舌地看著láng藉不堪的廚房,“你確定這是一個人能折騰出來的場面?把你家廚房弄成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程錚大言不慚地說:“我演習了幾次。”

  蘇韻錦在廚房裡忙碌,程錚倚在門框上看著她,一言不發。舊時的記憶一點點地回來。為了家務的問題他們不知道吵過多少回,他從來以為那是微不足道的事,可是自從她離開之後,他一直想再見面的時候要親手給她做一次飯,看著她滿足地吃下去。這些年他只學了一道素炒苦瓜,起初仍抗拒那個味道,想到她,慢慢的,嘴裡的苦澀也有了回甘。沒想到這次因為太過緊張,最拿手的菜里放了兩次鹽。蘇韻錦將jī蛋打進鍋里,感覺到有一雙手無聲無息地纏繞在她腰上,然後是他的呼吸,熱熱地在她身後。

  “放手,程錚。”

  “不可能。”

  蘇韻錦不語。好像他們認識以來就在不斷地在重複這樣兩句話:

  ——程錚,放開。

  ——我不放。

  可是他真正放開時,她比什麼都疼。

  “不管你用什麼理由,我都不會再放開。”他的聲音在她肩上傳出,悶悶的。

  “你再不放手,jī蛋就要煎糊了,你不餓嗎?”蘇韻錦無奈地笑。

  “當然餓,但是我想吃的不是jī蛋。”他含糊的聲音從她頸窩處傳出。

  “別這樣。”她微微偏開頭去。

  程錚困惑地呢喃道:“為什麼不能這樣,你還是不要我嗎?”

  蘇韻錦熄了火,放下手中的平底鍋,轉過臉面對著他,“你什麼時候學會下棋的?”

  “你走了以後。”這次他很坦白,“我想體會一下坐在棋盤前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很悶,但最起碼可以培養一下我的耐心,你沒覺得我變了嗎?”

  “沒覺得。”蘇韻錦看著悻悻然的程錚,遲疑地說,“你為什麼要改變?”

  從不下廚的人硬要做出一桌菜,裡面偏偏還有他最不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學圍棋,試著改變脾氣……他大可不必這樣為難自己。

  程錚環著她的手動了動,過了好一陣才回答:“我想我以前可能不夠好。”

  改變一個成年人的xing格談何容易,他天生就是急脾氣,xing格qiáng硬,嘴巴壞,到現在還是這樣,但他動過改變的念頭,這是蘇韻錦從來沒有想過的。

  其實她也一樣,這四年來她也嘗試著學會豁達和寬容、不那麼較真,不那麼敏感,試著在值得的人面前卸下心防。也許他們的改變都不太成功,可畢竟四年前的一場分離讓他們學會了審視自己。

  “你還沒告訴我,你和鄭曉彤為什麼分手?”蘇韻錦笑吟吟地問。

  “又來了。”程錚好像很不願意討論這個問題。

  “莫非你有難言之隱?”

  “有沒有你最清楚。”程錚在她脖子後面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蘇韻錦微微一抖。

  “其實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麼,你別想太多。”

  “都是男女朋友,有什麼也不足為奇。我什麼都沒想。”蘇韻錦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又問:“難道你沒想過?”

  程錚把她轉過來正對著自己,老實說道:“當然也想過。”

  “那為什麼沒有?”

  “每次想……的時候,就會冒出一個念頭,也許明天你就回來了。你是個小氣鬼,我不能讓你抓到我的把柄。然後,一個明天又接著一個明天,你沒回來,她先不要我了。”

  “活該!”蘇韻錦把臉埋在他胸口,嘴裡取笑著他,眼睛卻不爭氣地紅了。

  程錚的手趁機摸進了衣服里,“所以你應該補償我。”

  蘇韻錦最後都忘了兩人是怎麼滾到chuáng上的,只記得程錚上身赤luǒ地站在她面前時,她伸手摸了摸他胸前的那個吊墜,海藍寶柔和的光芒灼痛了她的雙眸。

  “原來它在你這裡……”

  程錚把她的手按在胸口,“你說過不會丟下它,以後不許再騙我。”

  或許是因為太急不可待,程錚弄得蘇韻錦有些疼。早些年,對於他在這方面簡單粗bào的態度,她頗難接受,兩個人在一起,她更多的是承受而非享受,程錚的樂此不疲在她那裡成了疲於應對。然而沒有他的那些日子,她不止一次懷念過他身上的熱度,最直接地填充,每一次抽離都是無盡的空虛,所以當兩人再度契合的那一霎那,彼此都在嘆息,連疼痛都是喜悅的。

  程錚的動作似是要將蘇韻錦嵌進靈魂里,他差點兒以為這一幕永遠只會出現在夢裡。想不到他一直等待的那個“明天”真的會來臨,看到她微微蹙眉的神qíng,他覺得自己所有的壓抑都有了補償。

  “韻錦,你喜歡嗎?”她聽到他喘息著問。

  蘇韻錦了解程錚的方式,她點頭,他會變本加厲;她若搖頭,他就想盡辦法讓她點頭。他脖子上的鏈墜垂落下來,隨著他的動作激烈搖擺,蘇韻錦輾轉不安,他又非得bī出一個答案,在他追問地越來越急的時候,她微微弓身含住了他眼前的海藍寶吊墜。程錚短暫的呻吟,最極致的時候,他吻她,然後在她唇邊說。

  “其實你愛我。”

  激qíng過後,兩人靜靜相擁,直到汗水慢慢消散,蘇韻錦推了推身邊的人,“程錚,你睡了嗎?”

  程錚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們說說話吧。”

  他們相識了十一年,分享過男女之間所有最親密的第一次,但是靜下來認真jiāo談的次數卻屈指可數。他們愛對方,卻從沒問過對方想要的是什麼。

  “我是個特別糟糕的人,總是以為自己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到頭來卻發現全弄錯了。我越在乎你就越害怕,不敢讓你知道,還要騙自己其實你沒那麼重要。擔心失去的時候會痛苦,沒想到越是這樣,越會失去你,結果就越痛苦。”蘇韻錦枕著程錚的手臂說:“孩子剛沒有的時候,我躺在病chuáng上,唯一的感覺就是恨你,因為不知道應該怪誰,總覺得必須找一種更qiáng烈的感覺來代替絕望。所以我發誓,我再也不會等你了,我要忘了你。可是,當我重新見到你,我開始忘了我的誓言,你看,懲罰來了,我身邊重要的人,一個都留不住。”

  程錚支起頭,看著她,“說什麼蠢話!如果是我讓你違背了誓言,那也是懲罰我,你說身邊的人一個也留不住,除非是我也死翹了。我說過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

  “四年前我們也說過不會分開,結果呢?你也覺得過不下去了吧。會不會以後有一天,你發現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討厭,我們又走上以前的老路。”

  “過去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愛的安全感。從我第一次看到你,我一直在追,你一直在逃。我太緊張,你又太敏感,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好。”他翻過身,看著她,“我很笨,我的愛需要一個保證,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了。”

  蘇韻錦用手撫著他脖子上的墜子,“你這樣不值得,我可能都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可程錚故意上下打量她,“哪裡不完整,我覺得該有的都有啊。”看見蘇韻錦不笑,他意識到這個笑話不好笑,這才說道:“醫生也沒說完全沒有機會,大不了我們多試幾回,我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你想得美!”

  “就算沒有孩子也無所謂,到老我們都相依為命,做一對恩愛的‘五保戶’。”他貪婪地埋首於她的胸前,“就當我是你的孩子好了,那樣你就只能愛我一個。”

  蘇韻錦被他逗笑了,“那你怎麼不叫我媽媽?”

  “小媽媽,我餓了。”

  程錚在jīng力耗盡後沉沉睡去,直到感覺有雙手捏住他的臉,才呼痛醒來,他直覺地以為是蘇韻錦,翻身想要攬住她,嘴裡嘟囔著:“再掐我咬你了。”

  手空落在chuáng單上,然後耳朵一陣疼,他聽到老媽的聲音在說:“你這死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大白天的做什麼白日夢,還敢咬你老媽?”程錚迅速彈了起來,看到媽媽章晉茵橫眉豎眼地擰著他的耳朵立在chuáng前,身邊哪裡還有蘇韻錦的影子。他霍地一聲撥開老媽的手,拉起被子遮住全身赤luǒ的自己,紅著臉窘道:“哪有這樣子不敲門就進來的!”

  章晉茵嗤笑,“門都快拆下來了你都不知道,還遮?你身上我哪裡沒看過。你說,大白天的你一個人在家脫光衣服睡覺gān嗎?”

  程錚這才放下心,看來老媽沒有看見蘇韻錦,他倒是無所謂,要是她遇到這種qíng況,不知道會尷尬成什麼樣。

  “我熱,脫衣服你都管?”他無所顧及了,就開始耍橫。

  章晉茵撇嘴走了出去,“大冬天的,再熱也不用光屁股睡吧。”

  程錚邊穿衣服邊看時間,他睡了大概三個小時,她會去了哪裡?回家的話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就走?系衣扣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一低頭,陪伴了他四年的海藍寶耳環不見了蹤影。

  蘇韻錦回到老家,媽媽的後事辦得還算順利,她們家親友不多,可是人既然去了,風不風光又有什麼區別。

  叔叔說蘇韻錦的身體不好,讓她好好休息,別的事讓他去cao持。他說得對,她真的累了。出殯的前一天,她想起有些事qíng需要跟叔叔商量,叔叔在廚房裡打電話,蘇韻錦穿著軟底拖鞋,走到廚房門口,他也沒有察覺。

  老周是個憨厚直慡的人,通常他在客廳講電話,蘇韻錦在客廳可以聽到八成,現在他壓低聲音,躲在角落裡,蘇韻錦不得不感覺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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