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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我害怕?”

  他習慣了她的從不示弱,便問道:“劉季林有說什麼?”

  “劉季林?沒有,他能說什麼,餵了幾聲就掛了。”她轉身,“他找你,不會又想給你什麼意外的驚喜吧。”

  事隔幾年,她再提起這件事,紀廷還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想起她當時對他的戲弄,又隱隱覺得心跳而又不甘。

  “想什麼呢?”她身上的水珠不斷濺到他身上,他索xing走到她身邊,“我在想,gān嗎你從小就欺負我?”

  她吃吃地笑,“你說呢?”

  “那是因為我從來就拿你沒有辦法。”

  周五是莫郁華輪休,紀廷一個早上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接近中午下班時間,手機有來電,他看了看,居然是他媽媽徐淑雲的電話。徐淑雲一般每周六固定和丈夫一起給兒子打一次電話,平時除非有事,很少在上班時間來電。紀廷有些困惑地接起,電話那頭徐淑雲說,系裡派她到G市的一所大學來開個學術方面的會議,順便來看看兒子,正好止怡也想來看看他,徵得她父母同意,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紀廷覺得心裡一陣狂跳,忙問媽媽是什麼時候的車,他好去接。誰知媽媽說,現在已經是在G市車站打的電話,讓他不用過來,她跟止怡直接打車到他住的地方就好。

  紀廷掛了電話,心裡暗叫要糟,止安晚上是夜班,按照她的習慣,這個時候應該還在他的住處睡覺。這幾天他一直反覆在想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好好跟父母提起他和止安的事qíng,總而言之,不管他們態度如何,他都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止安在一起,但是,他仍然希望在不傷害任何人的qíng況下得到大家的祝福,如果他媽媽和止怡沒有任何緩衝突然地跟止安碰上,不但止怡一時難以接受,他更怕自己父母對止安會有成見,到時事qíng就會變得難以收拾,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他沒有多想,計算了一下時間,媽媽和止怡從車站打車到他住處樓下至少需要二十分鐘,這段時間完全足夠他回去跟止安一起有個準備。

  他匆匆跟同事打了個招呼就往住處跑,開門進房間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止安已經起chuáng,正專注地在昨天那幅未完成的畫上塗抹,看見他回來,她有些意外,笑著說,“你來看看。”

  他鬆了口氣,還是趕在了媽媽和止怡的前面。他走過去,輕輕拿下止安手中的畫筆,“止安,我媽跟止怡馬上會過來……”

  她表qíng沒怎麼變,似乎也沒感到驚訝,只是眼裡的笑容在慢慢冷卻,“是嗎?”她下意識地低頭收拾著手中的殘局。

  “那你說吧,你想怎麼辦?”

  “要不這樣,我有個姓莫的女同事,你見過的,就住在樓下,她今天輪休,應該在家,你先到她那坐一會,有些事qíng,我先跟我媽和止怡解釋一下會比較好。”

  她已經開始收畫架,臉上看不出qíng緒的起伏,聽了他的話,也只是沉默。他不安,狠狠拽了她的手,“她們對我和你的事qíng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我只是不希望讓事qíng弄糟,你等著我,只要一會,我跟她們解釋清楚了就馬上來找你。止安……”

  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焦灼,止安抬頭看他,粲然一笑,聳聳肩,“沒問題。”

  她是個習慣了居無定所的人,並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喜歡在對方的領地里擺放上無數的私人用品,在他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除了隨身換洗的衣服,基本上也沒留下什麼,收拾好自己的各種繪畫工具,紀廷拉著她敲開了莫郁華的房間門。

  莫郁華的居所跟她的人一樣樸實無華,開門的時候她手上拿著的還是一本專業書。聽紀廷解釋完之後,她也只是點頭,沒有多問一句。

  紀廷感激地朝莫郁華笑笑,一徑地看著止安,她臉上無所謂的淡淡表qíng讓他心裡沒底。

  “你還不走?”她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看著他。

  “止安,你哪也別去,就在這等我一會好嗎!”

  “嘖!”她開始不耐,“有完沒完,你快去吧。”

  “不行,你得答應等我。”他像個固執的孩子,覓求一個讓自己安慰的答案。

  “嗯……”她匆匆點頭,將他推到門外。他這才放心,止安xing格雖然難以琢磨,但她答應了的事,一般都不會食言。

  第十七章 燃燒微弱的等待

  紀廷離去後,莫郁華請止安在屋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自己便重新坐到chuáng沿,埋頭看手上的書。

  過了一會,莫郁華聽見那個漂亮得張揚無比的女孩問道,“介意我抽菸嗎?”她想了想,便說,“你隨意。”

  那女孩開始熟練地打火,煙點著了之後只抽了一口,便鬆鬆地夾在手裡,任它一點點地燃燒。

  第一支煙燃到盡頭的時候,那女孩站了起來,莫郁華微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笑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坐了回去,繼續點著另一支煙。第三支煙燃起的時候,莫郁華坐在不遠處,開始有意無意地看著那女孩,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是也開始無意識地跟著那女孩一起等待的緣故,莫郁華覺得第三支煙的時間仿佛比先前兩支煙都要長上許多,直到煙燃到了盡頭,那女孩才恍然驚覺地鬆開被燙到的手,菸頭掉落在地。

  雨下一陣停一陣,天氣始終沒有轉晴,徐淑雲和止怡在另一場大雨降臨之前來到了紀廷的住處。紀廷已經在樓下等,小心地牽引著止怡上到他的小屋,媽媽一坐下,第一句就是心疼地看著兒子說道:“你看你,又瘦了。”

  “媽,上次回去你也這麼說。”紀廷笑笑,轉身去給兩人倒水。

  “你坐著吧,我自己來。吃午飯沒有?我在樓下的小市場裡買了些新鮮的熟菜,這就去給你熱熱。”徐淑雲一邊說,一邊自己走進小廚房。紀廷任由她去,在每個母親的心裡,離家的兒子永遠是需要人照顧的。其實一個人在外的時間裡,他一直是將自己打理得很好,在吃的方面很隨意,醫院的職工飯堂完全可以滿足他,倒是止安住過來了之後,她的作息經常是日夜顛倒,有時候回得晚了,他會到廚房給她下碗麵條。他的廚藝差qiáng人意,止安倒從來沒說過什麼,每次只要分量適當,基本上都吃完。他喜歡在一旁看止安安靜地吃東西的樣子,只看著,心裡便是說不出的滿足。止安的事他得跟媽媽說,跟止安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曾經無數次動過打電話告訴媽媽的念頭,他找到了最愛的人,多希望得到愛他的人的祝福和認可……但是,如果不呢?

  “紀廷哥哥,你能不能走到我身邊來?”止怡雙手捧著他剛才放到她手裡的水杯,帶著一絲靦腆地說。

  紀廷走過去,接過她的杯,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半蹲在她身邊,“你眼睛不方便,何苦跑這麼遠過來?”

  “太久沒有見到你,想聽聽你的聲音。”止怡笑容恬淡,她的臉比過去微微圓潤了一些,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顯得沉靜。

  “你要聽我的聲音,可以給我打電話呀。”他說。

  “不一樣的,我在這裡,雖然看不到,但至少可以感受到你呀。阿姨剛才說你瘦了,是真的嗎?”她的雙手摸索著找尋他的臉。

  他低下頭,終究還是避開,只握住她的手腕,“止怡,我有話跟你說……”

  止怡卻微笑說:“我聞到了煙味,紀廷,你也抽菸了嗎?”

  “偶爾,不過很少。”他沒有騙她,止安抽菸抽得凶的時候,他勸不了她,有時也賭氣地接過她的煙,抽了幾口,然後狠狠地按掉。只是他始終不喜歡那嗆人的味道,她看見他咳,往往也不再繼續。

  “哦……”止怡垂下眼,“以前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抽菸。”

  “很多事qíng以前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她專心聽他說話,平靜的神qíng中竟有幾分仿佛早已瞭然的酸楚,“你終於要跟我說她的事qíng了嗎?”

  他帶了些驚訝看她,想了想,自嘲道:“是呀,你感覺得到煙味,自然也感覺得到松節油的味道。”

  “不,不為這個。”她搖頭,黑色長髮的發梢微微dàng漾,“昨天我給你打過電話,我托劉季林給我帶幾包魚食,順便麻煩他幫我撥通你的電話……是,她沒有出聲,我什麼都沒有聽見,但我可以感覺到她,可能你也知道我們原來不是孿生姐妹,可我從小跟她那麼親,我真的可以感覺到,一定是她。止安,她在你身邊是嗎?”

  他覺得自己現在跟這樣的一個女孩說什麼都是件殘忍的事,但他還是點頭,儘管她看不見。

  “是!”

  止怡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我真是個自私到不行的人,止安是我的妹妹,可在此前,我居然在心裡祈求你什麼都不要跟我說,就連剛才那一刻,我還在希望你說不是。”

  紀廷覺得難過,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安慰她,“我很抱歉,止怡。”

  “抱歉什麼?抱歉從小到大你心裡想的那個人其實是止安?沒有誰對不起誰,你對他就像我對你,我們都沒有辦法。”說到後面,她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qiáng忍著流淚的yù望。

  她說得對,他全無辦法,即使看著她那麼傷心。愛從來都是自私的、排他的、沒有選擇餘地的。

  “她在哪?”止怡抬頭看他,“她過得好不好?我要看看她,三年了,我經常做一個夢,夢見止安像一隻鳥一樣,在大雨里不知道往哪飛,搖搖yù墜的,我真害怕,拼命想喊她,可是張開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紀廷沉默,太多不開心的往事隔在中間,他甚至不知道止安是不是希望見到止怡。

  “你別忘了,她畢竟是我的親妹妹,紀廷,你不能不讓我見她。”

  這樣也好,也許事qíng終究得有個了斷,不管止安怎麼想,放不開過去的事qíng,她永遠不快樂。

  “你跟我來。”他拉著止怡站起來,卻看到捧著碗筷的徐淑雲站在廚房門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們,像是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從他的住處到莫郁華的房間只需下樓走幾步便到,止怡眼睛不方便,他不能走得太快,可說不清為什麼,一顆心是不由自主地狂跳。

  莫郁華的房間門是開著的,裡面除了坐在chuáng頭看書的她之外,空無一人,唯一的一張椅子旁,零亂的菸灰,最後的半截菸頭,還有淡淡的余煙。

  紀廷鬆開牽著止怡的手,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呢?像是在夢中,他最害怕的一幕終於出現,那感覺竟然是熟悉。不知多少個在一起的日子,他清醒的時候、熟睡的時候擁著她,沒有一刻不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太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其實很可悲,因為真正坦然的幸福應該是混若未覺的,只在眼角,只在唇邊,不經意地微笑,覺得這樣真好,也不需爭那一朝一夕,一輩子太長。而他的幸福他太瞭然於心,每一天都那麼寶貴,把這一秒緊緊抓住,只怕著下一秒會失去,這幸福也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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