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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兄你不用擔心,我已交代縣令寬待……」
李彥逐話還沒說完,沈亦槿跪地道:「陛下,小女不願入宮,小女只想和宋公子留在這裡過普通百姓的日子。」跟著李彥逐回宮伺候,她就得過得小心翼翼,李彥逐又不喜歡她,僅僅是憑藉著救命之恩,她又能憑藉多久呢?她一向不喜阿諛奉承,得罪了那些老嬤嬤和嬪妃,又得不到皇帝的庇護,活不久的。
她會刺繡,宋有光會武藝,在瘴城不怕別人來欺負,更不愁生計,就這樣安穩過一生豈不更好?
「你說什麼?」捨不得沈家父子他理解,同這裡的百姓相處好他理解,但她說要和宋有光一起生活,他理解不了。
「沈亦槿,你愛慕的不是我嗎?能在我身邊伺候你應該感到榮幸,你並不愛慕宋有光,為何要嫁給他?
沈亦槿瞬間明白了李彥逐的癥結所在,他不能接受的,僅僅只是曾經愛慕他的人愛慕了別人。
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皇帝,所以不能否認之前的感情,那就成了欺君之罪,但沒有哪條律法規定,此生只能愛慕一人。
看著李彥逐,想著她要說出口的話,心狂跳不已,面對他,似乎真的很難說出愛慕別人的話。
可這兩年以來,她已經練就了一身被人看不穿的真情表演,為了不讓自己走進火坑,她必須說違心的話。
「小女對陛下只是曾經愛慕,但宋公子這一路陪我走過來,我才發現,我也可以放下對陛下的感情,去愛慕別的人,所以,陛下說錯了,我已經不愛陛下了,我如今愛的人,是宋公子。」
猶如晴天霹靂,震地李彥逐險些站立不穩,他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耳邊發出嗡嗡地轟鳴之聲,「我已經不愛陛下了,我如今愛的人是宋公子」這句話猶如山谷中的回音,久久縈繞在耳邊,不能消散。
他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他什麼都說不了,虧得他方才還讓對宋有光說了那樣的話,若真的三方對峙,他必輸無疑。
一直以為,沈亦槿為自己付出那麼多,一定是深情不移,不管她去了什麼地方,只要自己勾勾手指頭她就來了。
可是他也忘了,一個人的心也有被傷透的時候,或許從他摔金雀釵開始,她一次次的堅持,他一次次的傷害,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積累。直到她求他饒沈家父子一命沒有得到應允,跪在雪地中三天三夜。
是那時候她選擇了放棄嗎?還是在馬青荔出現的時候?是啊,他還記得那次沈亦槿哭得很傷心,喝醉了酒倒在他懷裡說著那些話,那之後她就不再說愛慕之言,只說甘願不得到回應,祝福他們有情有終成眷屬。
甘願也有累的時候,得不到回應久了,也有想放棄的時候。
恰逢沈家流放,宋有光一路護送,又在她身邊悉心呵護,為她遮風擋雨,動心也屬正常。
很多事,他還想今後慢慢向她解釋,如今看來,也沒有意義了。
李彥逐整個人頹了下來,他不敢再看沈亦槿,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廂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李彥逐重重坐在床上,久久不動。
外面有人叩門,他也不應聲,直到衛安走進來,看見李彥逐呆呆坐在床上,他便知此時萬不可上前打擾,否則會惹惱主子,便交代不需任何人靠近,至於啟程一事,邊準備邊等候指令。
這日傍晚,沈亦槿收到了沈譽的書信。
吾之愛女,自幼孝順,今受父連累,入煙瘴之地為苦,父於心不忍,知嫁於宋,是為感念而非愛慕,今陛下親臨,為父望汝只顧及自身,跟隨而去,父乃心安。
離別徒增感傷,勿相送,望有朝一日,大赦天下,父女團聚。
沈亦槿看著手中的信,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太子死在李彥逐劍下,作為忠心的臣子,父親本應該怨恨李彥逐,如今卻因為自己,拋卻了心中的怨恨,想要成全她。
沈亦槿不知,在太子死去的那一刻,面對沈家的支離破碎,沈譽早已沒了活著的意志,如今他疾病纏身,唯一能讓他活下的信念,只有一雙兒女的安好和歡喜。
二公主同沈常松今生無緣,還好老天沒有辜負女兒的一片真心,他又怎會不成全,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合該活得更好。
而此時的李彥逐,在思索良久後,做出了決定,無論他怎麼說服自己,都無法接受沈亦槿和別人成親,更無法大度成全。
他要將她帶回宮,如果她寒了心,那就讓他一點一點將她的心捂熱。
作者有話說:
李彥逐:面對媳婦,根據情緒隨時變化自稱。
第八十九章
初夏時節, 沈亦槿又回到了上京,她坐在寬敞的馬車裡,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 心中感概萬千,她不知道這次自己將要迎接怎樣的命運。
還記得離開的那日,還想再勸說, 誰知李彥逐卻告訴她,只有她回宮留在她身邊,她的父兄才會安好。
她別無選擇。
沈亦槿覺得很無奈, 自重生以來, 她有太多的別無選擇, 希望這次是最後一次。
回上京的一路上, 李彥逐沒再出現在她面前,衛安告訴她,宋有光決定一起回上京, 繼續留在飛騎營。
若知道她會入宮,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宋有光,如今他們有了一段未婚夫妻的生活, 已經沒辦法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