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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靜靜地看著,那一群侍衛圍住了溫尚書,溫尚書知曉就算是反抗也沒什麼用處,只是狂笑著——

  「哈哈,我是亂臣賊子?不,我不是,我只是想活得長一點,我告訴你,季逢君你以為你能贏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陛下,陛下——殺了季逢君,殺了季逢君,老臣冤枉吶,冤枉吶。」

  滿朝官員鴉雀無聲,一時間禁不住害怕了起來,這雖未明說,也並未兵戎相見,但此時不是寧王在逼宮,又是什麼?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他昂首站在台階之下,身形挺拔,站姿如松,好似無論什麼都壓不倒他一般。

  這才應當是他的兒子——但又可恨是他的兒子。

  不知怎的,皇帝忽然想起他那時剛立季逢君為太子的情形了——那時,季逢君也才五歲,穿著比他還要重的朝服,似乎也是站在這個位置,這麼一晃十多年了,婉君也不在他的身邊了。

  他望著台下俯首的諸位臣子,看著在大殿值守陌生的面孔,他這一路下來,身邊熟悉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有些是為他死了,有些是被他殺了,一個個都離他而去了。

  皇帝忽然站了起來,大笑了笑:「好啊,真的好啊,一切都好啊,九年了——我的太子也真真正正的長成了。」

  眾人都有些恍然——自季逢君回來之後,便一直是溫和有禮,不與人爭的寧王,曾經那個意氣風發,接近完美的太子殿下,早就被眾人埋藏在記憶之中了。

  皇帝緩緩走了下來,季逢君微微一愣,只見皇帝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沒說什麼,就是那樣靜靜的看著他。

  季逢君微微垂首,沒有說話,更沒有讓步。

  「父皇,溫尚書通敵叛國一事證據確鑿,安山侯與李峰景兩人也早已與溫家達成了協議,此事兒臣所為雖欠缺妥當,但一切都是為了父皇和國家社稷。」

  皇帝寧王兩人在朝堂上針鋒相對,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眾人都不敢出聲,生怕惹到這兩位的眼中。

  忽然,外面隱隱傳來陣陣殺聲,朝中重臣面有懼色。

  季逢君厲聲道:「眾位大人莫要慌張,反賊攻城,守軍自然要有反擊,這聲音只是投石與傷敵的聲音,九城兵馬司的士兵不會退縮,援軍很快會到——」

  皇帝的目光在季逢君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季逢君此時也在靜靜地看著他。

  季逢君在記憶中很長的一段時間,是由眼前的父親帶大的,他不會真的如同稚童一般,但父皇依舊滿足了他對父親的幻想,只可惜……

  世事難料。

  兩人相對而立,皇帝驚訝地發現自己是真的他老了,他已經不再年輕,也不再能夠是那個唯我獨尊的皇帝了。

  而眼前的人,卻正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他看著眼前的人,不知怎的,便想起了他一直想要回憶,卻一直不敢回憶的人。

  他和他的娘長得真像啊,尤其是那雙眼睛,看著他的眼睛,便讓這位九五至尊想起了他最心愛的人的眼睛。

  她和他不知怎的,就在皇帝的面前重合,她竟然像是在他的眼中活了過來,皇帝微微一驚,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又變了回來,還是他們的兒子,季逢君。

  皇帝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搖了搖他的頭,花白的鬍子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他咳嗽了幾聲,終是越過了季逢君,慢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季逢君微微發愣,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猶豫片刻,想要跟上去,皇帝卻是揮揮手,不讓他跟著。

  「一切都交給寧王吧。」

  皇帝緩緩從大殿中走出,身後的太監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剛剛皇帝與寧王對峙之時著實是有些嚇人了,直到現在他的腿都有些哆嗦。

  恭送陛下的身影在皇帝的耳邊響起,他卻是覺得微微有些恍神,他覺得少了點什麼,似乎他應該服用丹藥了——

  「我的丹藥呢?在那裡?」

  太監面色一慌,答道:「丹藥應該在陛下的寢宮之中,奴這就去拿來。」

  皇帝鬆了口氣,正下著台階,卻是忽然一頭栽了下去。

  皇帝剛出宮殿門便昏倒在了地上,這是所有人包括季逢君都始料未及的,季逢君微微一愣,立刻衝上前去,先把皇帝抱回了大殿之內。

  他見眾臣都圍了上來,呵斥道:「都給我散開,不要在這聚著,快去叫御醫!」

  一陣兵荒馬亂,皇帝也被送回來寢宮之內。

  皇帝遲遲沒有醒來,而根據太醫的說法,陛下是中風了——

  季逢君坐在皇帝的床前,久久沒有說話,他昨日幻想了無數次今日的場景,卻是從來也沒有想過,今日會是這個樣子。

  父皇……他竟然中風了?

  除了數位肱骨大臣之外,皇帝的寢宮內,並無其他人,刑部尚書正在其中。

  「寧王殿下——如今內憂外患,陛下卻不幸中風,朝中不可群臣無首啊,陛下剛剛曾說,一切交給寧王處理,還望殿下不負陛下重託,安撫群臣,穩定朝綱。」

  「還望殿下安撫群臣,穩定朝綱。」他們之中並非都是季逢君的人,但到手的從龍之功若是不要,豈不是追悔莫及?

  季逢君望著這幾人,沉默了半晌,緩緩點頭。

  次日,季逢君暫攝朝政,是為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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