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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成兩截的軟劍被放在桌上,湛繾自小在軍中磨鍊,也會些修復兵器的技巧。

  他並不覺得疲倦,趁子璣睡著,悄悄在深夜替他修這把軟劍。

  軟劍的劍刃鋒利又有韌性,並不好掌控。

  劍是寶劍,寶劍一旦斷裂,修復起來極為困難。

  就連軍中最好的劍匠都束手無策,說劍既斷,就不必再勉強。

  湛繾偏要勉強。

  若是一把普通的寶劍也罷了,可這劍是雲非池送給子璣的,子璣視這把軟劍如珍寶。

  端蘭明安死後,湛繾再也不曾被至親愛護過,此生他收到的禮物,除了子姝少時所贈的玉佩珠釵,便只有那一段銀輝神木。

  他過去極少擁有,未來也不可能再獲得至親之愛,便只能幫子璣珍惜。

  劍終於在他手裡合成一體。

  軟劍的鋒刃忽然割破了湛繾的指腹,血順著手指蔓延滴落。

  湛繾胡亂扯過手帕,按著傷口簡單止血。

  這把劍就像難馴服的野獸,只在子璣手裡溫順聽話。

  染血的指腹上忽然落了一朵微小的霜花,湛繾望向窗外,見深夜開始下起了霜。

  冰渣一樣的霜花落在他掌心。

  今年的冬天來了。

  第二日雲子璣推開窗,看到整座月州城銀裝素裹,大雪積了足有一個杯盞那麼深。

  月州城東邊就是齊州城,快馬半個時辰就能到國都,本來今早就能回宮,如今只能等這場雪結束。

  「擔心被風吹著。」

  湛繾取了一件雲綢大氅披在子璣身上,他身上暖烘烘的,惹得雲子璣想往他懷裡鑽,正在這時,窗外積雪上橫插的一封信件引起了湛繾的注意。

  他摟過子璣,伸手將信件從雪中取了出來,信上並無署名,只寫了「君上親啟」四個字。

  雲子璣往窗外望去,他們住的客房在三樓,若要將這封信悄無聲息地投到窗外的積雪上,必得有十分了得的輕功。

  湛繾拆了信封,裡面的信雖然有被雪打濕的痕跡,但字跡尚算清晰。

  信中所言竟是狀告月州城守將勾結燕氏殘餘逆黨密謀造反。

  雲子璣疑惑:「燕氏還能有什麼逆黨殘餘?」

  湛繾當日肅清的手段可謂狠絕,燕氏那些倖存之人,要麼棄暗投明,要麼廢官剝權永不錄用,這樣一群苟延殘喘之徒,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還有齊州城在,那裡可都是忠心於湛堯的人。」湛繾神色凝重道:「子璣難道忘了嗎?墨璽至今沒有下落。」

  「陛下是懷疑那枚墨璽被逆黨藏匿?他們賊心不死,還想借齊州十萬兵馬為齊王篡位?」

  湛繾:「信中確實有提及湛堯。」

  雲子璣接過信件細看過去,這字裡行間,就差挑明了說是雲非寒監國這小半年裡顧念私情,才讓齊王一黨死灰復燃。

  湛繾握住子璣的手道:「這信中是一家之言,不能盡信,朕沒有疑雲非寒的意思。」

  雲子璣扶了扶額頭,二哥曾在背後為了齊王說過詆毀湛繾之言,這封信里所言之事,也未必不能盡信。

  他真怕二哥為了齊王而犯糊塗。

  雲子璣攥著信件道:「月州城是軍備城,若真有守將私交黨羽意圖謀逆,此事就非同小可。」

  月州城和皇城相對,這中間隔了一個齊州城。

  齊州城是先帝用來掣肘皇城的要地,湛繾當年一登基就下旨將與齊州城位置相剋的月州城設為皇城的軍備城。

  若有一日齊州城起兵造反,那麼月州城的守將便會從外圍包抄齊州城,與皇城守軍裡應外合,便可化解齊州對皇城的威脅。

  當日若非湛堯及時撤兵,必會跟月州城的十萬駐軍打個照面。

  「看來這場雪下得正是時候,既然暫時回不了國都,朕也好久沒有巡察月州大營了。」

  這一查才知,月州城十萬駐軍,早在一個月前就被國都調走了八萬人。

  之所以還餘下兩萬,是北微國法規定各州駐軍不得少於兩萬,就算是勤王救駕調去皇城,也不能直接抽空城池裡的駐軍,防的是被敵方調虎離山。

  問及守將原因,守將說是京中往南邊邊境調兵所需。

  雲子璣越聽越怪:「南邊邊境一向太平,怎會突然要調兵?」

  許知州道:「南邊小國挑釁,好像還炸了幾座邊境的城池,京中這才派兵鎮壓。」

  南邊之事,湛繾和雲子璣一概不知,連身邊的幾個武將也未曾聽說。

  湛繾這小半年心思全在西征戰事上,北微內政全權交由雲非寒處理。

  邊境風雲多變,南邊瀕臨國都,若說是南邊那幾個國家趁北微國君不在皇城坐鎮來挑釁,也不是沒有可能。

  今日在皇城中掌權的如果是其他人,湛繾早已起疑,甚至現在就能下諭旨回宮,人未到國都也能先剝了監國之人的權,但這人是雲非寒,是子璣敬重的哥哥,是前世忠肝義膽的雲家人,湛繾心中那點懷疑輕易被打消了。

  雲子璣惴惴不安,湛繾扣住他的掌心,讓他安心。

  調兵之事,雲非寒自會給個說法,如今更重要的是查清軍中是否有燕氏殘黨。

  大營之中所有握有實權的將領,不論品級高低都被湛繾的身邊人秘密質詢,軍中輕功了得之人被一一比對字跡,如此調查一輪,雪未停,天色卻昏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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