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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寧陰狠一笑——他的激將法成功了,昔日仇人就在眼前,以雲子璣的血性,怎麼可能不出手要了端蘭拓的命?

  他如今殺的可是端蘭明安生前拼死維護過的子民,是跟湛繾有血脈之親的族人!

  單寧特意去觀察湛繾的神情,見皇帝果然滿臉沉重,異瞳中隱有怒意。

  演武大比被皇帝下令停止。

  戰俘營中,端蘭拓的屍體還暴露在草地上,那些狼狽的端蘭族人跪伏在帝妃腳邊,身體顫抖如篩糠。

  雲子璣好整以暇地擦拭著軟劍的劍刃,眸光冰冷,像一個冷酷的行刑者。

  湛繾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無聲無息地打量著帝妃,確認他毫髮無損,沒有被端蘭族人衝撞冒犯後,才鬆一口氣。

  跟在皇帝身邊的眾臣目睹此景,竟對帝妃生出幾分畏懼與欽佩——在場沒有哪個北微人不想弄死這群西狄戰俘,只是礙於這群俘虜是皇帝的母族才收斂著敵意。

  跪地的端蘭族人看到湛繾到來,立刻爬到他腳邊,請求他庇護。

  他們說的是西狄話,以為這樣可以激起湛繾對同族人的憐憫之情。

  戰俘營的副將和幾個小兵雖然不能完全聽懂西狄話,但想也知道他們是在惡人先告狀。

  副將看不下去,跪地說:「啟稟陛下,是端蘭拓先口出不遜,胡亂生事,帝妃看不下去才要了他的性命。」

  軍紀在上,他不敢說謊,只能如實稟報,又怕這樣的實情無法幫雲子璣脫罪,又說:

  「末將願為帝妃擔下此罪!」

  戰俘營的十幾位年輕小兵立刻跪地附和道:「卑職等願意為帝妃擔下此罪!」

  雲非寒上前解釋說:「陛下,端蘭拓是當日斷橋之役的敵軍主將,也是當日刺傷帝妃雙手之人,他雖已經投降淪為俘虜,卻敢在軍營里語出狂妄,污衊前線犧牲的將士,貶低北微軍紀法度。帝妃是一時生氣才要了他的性命,還請陛下明察!」

  雲非池是武將之首,雲非寒是僅次於丞相的文臣,如今的雲家可說是獨占鰲頭,北微朝堂幾乎跟雲氏一條心,見雲非寒帶頭求情,跟在湛繾身邊的武臣們也不約而同地說:

  「戰俘歸根究底只是俘虜,帝妃本就有資格定他們的生死,他今日親自動手處決,也是端蘭拓的榮幸。」

  「陛下,請您體諒兩國血仇國恨,不要苛責帝妃!」

  「若真如雲大人所言,那端蘭拓是死有應得!」

  武臣們紛紛跪地,為雲子璣求情。

  其實殺一個西狄戰俘根本不能算是什麼罪,這件事棘手在帝妃明知這群西狄人是皇帝母族,並且在皇帝下令要善待這群端蘭族人後,他還敢直接要了端蘭拓的性命,這擺明了是不把聖諭當回事。

  他就算是皇帝的寵妃,也不該如此膽大僭越啊!

  誰也摸不清湛繾如今的性子,怕他當真為了袒護母族而苛責帝妃。

  單寧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護著雲子璣為他開脫,他看了一眼單正遠,單正遠會意,立刻說:

  「這群端蘭族人是東單進獻的禮物,帝妃卻殺了其中一人,難道是看不上東單的誠意?」

  這話說得陰毒至極,竟直接把雲子璣歸為兩國外交失敗的罪魁禍首了。

  倘若兩國聯盟因此破裂,雲子璣便是延誤了前線軍機,不僅死罪難逃,還會被北微上下指責辱罵。

  湛繾看了一眼單正遠,說:「既然東單已經將這群端蘭族人送給了北微,那便是北微的所有物,朕的帝妃殺一個北微境內的戰俘,跟看不上你們東單是兩回事,東單可別會錯了意。」

  單正遠:「......」

  他聽不明白湛繾話里的偏向,難道他是打算袒護著雲子璣?

  單寧這時候道:「端蘭皇貴妃若泉下有知,想必不會希望自己的族人死在北微的地界上。」

  他看到湛繾臉上的神色果然變了變,便知自己這話戳到湛繾心窩了。

  湛繾走到從始至終沒有辯駁一句的雲子璣面前。

  「你有什麼話說?」

  雲子璣手中還握著軟劍,他抬眼看著湛繾的眼睛:「一劍解決他的賤命,真是便宜他了。」

  湛繾:「......」

  朕也這麼想,死得太乾脆了,應該把端蘭拓倒吊起來凌遲三天三夜,用他的血澆灌北微軍營的草地。

  光殺端蘭拓一個不夠,應該把所有倖存的端蘭族人都處死,以告慰母妃在天之靈!

  旁人都以為湛繾會珍視賜他一半血脈的母族,只有雲子璣知道湛繾對端蘭一族烙在骨血里的恨。

  外人以為湛繾此刻必定怒氣衝天,只有雲子璣能看穿皇帝眼裡那明晃晃的感激與解恨。

  他們相互明白對方,卻不得不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演一出夫妻離心的戲。

  雲子璣捧起那把軟劍,遞到湛繾眼前:「陛下若想治罪,現在就可以用這把劍殺了我。」

  湛繾竟真地握住了那把軟劍!!

  雲非寒緊緊注視著湛繾,雙手微微蜷起,哪怕知道這大概只是做做樣子,看到湛繾手中的劍指向子璣時,他不可抑制地緊張起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血液里即將沸騰而起的仇恨。

  「帝妃,是朕寵得你太任性妄為了。」

  砰的一聲,軟劍被皇帝扔到地上。

  眾人心頭一跳:君上這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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