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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預想了最壞的情況,但其實並不慌亂,這件事上,紀家付出的成本是極高的,商人利字當頭,他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又怎麼可能不求高利潤回報呢?

  這紀淵此刻一定已經進城,說不定在趕來皇宮的路上,燕倫樂觀地想。

  然而周青回來復命時,卻沒有帶來紀淵。

  「陛下,客棧里沒有紀翰林的入住記錄。」

  周侍郎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這是個奇怪的事情,引得那些不知情的官員低聲議論起來。

  站在這裡的臣子,有一半是從外州升調進國都的,官員入皇城到上朝覲見皇帝這中間的流程他們都親身經歷過,至少五年內,沒有一個新入京的官員敢在第一次面聖的朝會上遲到,更不會在皇家客棧里查不到記錄。

  周青又說:「微臣特意去查了皇城近日的入城記錄,也沒有紀翰林的名字。」

  這話就差直接挑明紀淵這個人根本不在國都里了!

  司徒遠敏銳地嗅出不對,他站出來奏說:「陛下,正三品翰林學士上任前要簽署各類文書,倘若這位紀學士近日沒有入京,那那些交接上任的文書,又是誰簽的呢?」

  燕倫睨了司徒遠一眼:這老混帳不說話沒人當他是啞巴!

  周侍郎腿一軟,那紀沅玉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證紀淵一定會準時入皇城面聖,他就這樣草率的信了,從前那些富貴子弟來買官,哪一個不是做賊心虛從而戰戰兢兢地跟著官府的節奏走?通常在周侍郎答應會辦此事後,那些人就會提前來到皇城打配合,提前一兩個月的都有。

  這種事他做得多了,很多細節都想當然地以為不會出錯,沒想到這回碰上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連準時入京都做不到,簡直要把他害死了!

  皇帝看著自己導的戲演起來了,他也添油加醋道:「此次的官考選拔是禮部負責的,禮部有何解釋?」

  周侍郎魂都要嚇丟了,他怎麼解釋?

  紀淵這個人沒入皇城卻簽了朝廷的重要文書,他怎麼解釋都難逃干係!

  「微臣...微臣與這紀翰林,並不相熟,因此也不知具體實情,陛下恕罪!」

  湛繾冷笑一聲,他深深看了一眼司徒遠,司徒遠會意,立刻道:「陛下,官考必須入京進諫院才能考試,這紀翰林根本沒有入京的記錄,微臣疑惑,當日入考場寫下那等好文章的又是誰呢?難道是替考?難道這世上根本沒有紀淵這個人?」

  燕倫:「.......」

  紀淵進出皇城的記錄自然是要一起偽造的細節,但這種事,一向是交給底下的官員辦的。

  如今正是兩國交戰的時候,為防止可疑細作混入國都,出入皇城的記錄是不能輕易造假的,就算丞相府出面打通了這層關係,皇城守衛軍那裡也有一條鐵律:造假出入記錄的這個人至少需要真正進過一次皇城。

  周侍郎恨恨地閉上眼,他本想著紀淵入皇城時一起把這個事辦了,可紀淵到現在沒露面,這記錄自然也沒來得及篡改!

  燕倫眼看是瞞不下去了,他當機立斷道:「看來此次官考貓膩頗多,周侍郎,你可知罪?」

  周侍郎撞上丞相狠厲的眼神,知道自己如同那幾個替罪羊一樣,被徹底棄了。

  買賣官職,除了為錢,還為了往朝中安排自己人,給齊王殿下鋪路,倘若他能活到齊王登基之日,他就會是大功臣,但如果沒有這樣的運氣,他就只能認命。

  他抬頭看著龍椅上的帝王,那雙異色眼瞳時時刻刻提醒著北微人,如今統治他們的國君是個異族人。

  只有齊王殿下登基,北微才有長遠的未來。

  在這一天到來前,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微臣...」周侍郎正要扛下這件事。

  周青忽然強勢地打斷他的話:「不過,末將去客棧時帶回了一位紀姑娘,或許她跟這位紀大人有些關係。」

  周侍郎立刻又打起精神來。

  皇帝道:「宣她進殿。」

  「宣紀氏進殿!」

  紀沅玉在蘇言的引領下來到了紫宸殿外,進殿前,她朝蘇言點了點頭,蘇言回以一笑。

  眾臣只見一位明艷的女子儀態端莊地踏入正殿,手中捧著一卷畫軸,第一次面聖,絲毫不怯,落落大方。

  「民女紀沅玉,參見皇上。」

  她朝湛繾行了一個大禮。

  周侍郎如見救星,竟直接搶過她手中的畫,展開給朝中眾人看:「這位就是紀淵!!仇嶼筆下,安能作假?!」

  他又質問紀沅玉:「你弟弟呢?你弟弟呢?他為何還不露面?」

  紀沅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位大人,我沒有弟弟,只有一位妹妹養在江南家中。」

  「你胡說!沒有紀淵這個人,那這畫像是怎麼來的?一定有紀淵這個人,紀淵!」

  他歇斯底里地喊著這個名字,仿佛靠著呼喚能讓畫中之人活過來救他一命。

  「我在呢。」

  殿外竟真有一道清潤的聲音回答他。

  周侍郎如蒙大赦,望向殿外。

  卻見帝妃悠然自得地踏進紫宸殿,像在御花園散步時無意間闖進了朝堂一般隨意慵懶。

  他踱步到驚愣在原地的周侍郎面前,打量了一眼畫像:「你仔細看看,這畫像是照著誰畫的。」

  如果把這副畫像和人分開,旁人看著只會覺得和帝妃有三分相似,但如果帝妃就站在這副畫旁邊對比,這畫會越看越像帝妃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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