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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有一老婦人開了門,披了件櫻桃色披肩,頭髮花白,看起來跟尋常人家的老人沒什麼差別,她輕輕朝孟平川點頭,詢問他有什麼事情。

  孟平川不安的往身後看一眼,言辭誠懇:「我們能不能去院兒里說?」

  老人有些遲疑,但還是鬆了口:「也行吧。」

  孟平川往裡走了兩步,半掩上門,沒往裡去。

  「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叫我陳院長行了。」

  「哦……」孟平川往點著燈的房間看一眼,「這是您的幼兒園?」

  「嗯,開了三十多年了,來上學的都是這片兒鄰居家的孩子。」陳院長當他是孩子家長,特意領他進門看牆上貼的畫,「這些都是三四歲孩子們畫的。」

  孟平川一一細看,伸手摸上去,孩子們眼中的太陽是火紅的,花朵是嫩黃的。

  真好。

  陳院長倉促的捏緊自己的披肩,「說來慚愧,這地方沒什麼年輕人住,招不到好老師,孩子小的時候還能放我這學兩年,權當是找個人照看孩子,到快上小學的年紀可能還是公辦的幼兒園更正規一些。」

  說這話時,一扇掛了防蚊紗簾的門被打開。

  光腳走出一個揉著眼睛神色不悅的少年,他憤怒的一腳踢到門上,「哐當」一聲又把他嚇得色變,衝出來抱住陳院長的腰,嘟囔著:「我喝水!喝水!」

  陳院長安撫地摸了下他的背,「睡得一身汗,快進去把鞋穿上。」

  「不……」

  孟平川仔細看了下那孩子受傷的手,問陳院長:「這是您的孫子?」

  「嗯,我外孫。」陳院長說起這話時有些惆悵,「我女兒命苦,難產走了,孩子他爸我壓根就沒見過,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她慈愛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臉,心疼道:「可憐了我這個孫子,沒爹沒媽,偏偏身體也不好……哎,以後我死了,不知道怎麼辦……」

  孟平川笑了笑,蹲下身湊近這個孩子,柔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搖搖頭,捂緊自己的嘴:「奶奶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

  「我不是陌生人。」

  「我……沒見過你……」

  孟平川換個輕鬆的語調,「我猜猜,你肯定跟你奶奶一樣,姓陳對不對?」

  「才不是!」小男孩笑得爽朗,「你笨!」

  孟平川還想往前湊一步時,陳院長擋在他眼前,把孩子護在身後,「叫他小正就行了,我先帶他回房間穿鞋,你隨便看看。」

  「嗯。」

  等陳院長再出來時,小男孩依舊纏著她,讓她給自己講童話故事。

  陳院長看孟平川也不像是真心來問幼兒園的事,急著打發他走,孟平川卻一口答應下來,說是要給孩子講幾個故事再走。

  「時間還早。」

  「那怎麼好意思……」

  「甭客氣。」

  孟平川知道的故事都是在村兒里聽戲聽來的,無非也就是《白蛇傳》和《四張機》這一套,那孩子顯然沒什麼耐性,嚷嚷著說要喝水。

  孟平川給他倒了好幾次,每次一滿杯,他仰頭就喝乾淨。

  到他的肚皮有些圓鼓,他又鬧著說肚子疼。

  孟平川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七八歲的孩子,智力明顯比同齡孩子低。

  陳院長走進來,給孟平川泡了杯茶,「這孩子有點孤僻,說話遲緩,高興的時候還有點結巴,你不要見怪。」

  「不會。」

  孟平川搜腸刮肚才想起程溪忽悠過他的美國童話——《絨布兔子》。

  跟這孩子桌上的兔子玩偶類似。

  趁他聽得高興,孟平川又問:「你叫什麼?」

  「陳正……阿正的正……」他低頭薅他玩偶頭上的耳朵,「也叫洪……洪正,跟我爸爸名字……一……一……樣。」

  「你爸爸叫洪鎮?」

  洪正扁扁嘴,「不能告訴你。」

  孟平川想起從當歸鄰居那頭聽來的閒話,要不是他租房給人看過身份證,恐怕誰也不知當歸的真名。看樣子,這孩子就是他的兒子。

  「媽媽呢?」

  「沒見過,死了。」

  孟平川摸摸他的頭,想看一下他手上的傷口,卻被小正以為孟平川要搶他的玩具,大哭大鬧起來,撲騰到地上哭得滿頭大汗。

  陳院長聞聲跑進來,把他抱在懷裡對孟平川說:「這孩子從小就抱著這個兔子,從來不肯撒手,出生前他爸爸送的,就這麼一個念想。」

  孟平川單腿跪地,安慰小正,「我不跟你搶。」

  「爸爸送的……」他小聲說,「爸爸說,這個是命……是命……不能丟。」

  「不能丟……」

  孟平川趁他半睡半醒念念叨叨之間,伸手取下他手中的兔子玩偶。

  頭小身子大,通紅的嘴巴彎起誇張的弧度,大腹便便,孟平川大拇指摁上去,柔軟的棉花之間繃出一處硬邦邦的正方形。

  兩個指甲蓋大小,不仔細摸不出來。

  他扯開一看,黑色的內存卡暴露無遺。

  ……

  ——

  程溪再見到活蹦亂跳的孟平川時,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一個月。

  要不是出事那幾天朱晨跟程卿凌回老家商量拆遷補貼的事,加上事態嚴重,沒遇過什麼事兒的平江警局亂成一鍋粥,把她跟報警要求賠償松樹的大爺大媽混在一起處理,她這會兒估計已經被朱晨反鎖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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