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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裡......」巨蛇的頭顱在兩個渺小的人類跟前摔了下去。
他粗重的呼吸把兩人的衣袖和長發都吹地飛起來:「你們過來做什麼?」
若木的身體也正微微顫抖,他攙扶著身旁浴血的少女,語氣激動:「我查到......蛇藤,能夠......克制......」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是我想起來,蛇藤可以克制類似蛇的生物!」
「想起來?」燕遙知疑惑地看著他。
若木的雙手忍不住比划起來:「我剛剛暈過去,看見了很多長得非常高大,比我們所有人都高不少的巨人,正在和巨蛇搏鬥!他們......」
他說著,忽然捂住了脖子,雙頰也因缺氧漲得紫紅。
燕遙知猛地回頭。
看見瑪姆發間還留著許多荊棘的葉子,祂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怒火:「原來還有上一次沒能清理乾淨的......留下來啊。」
燕遙知已經來不及去思考祂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先翻滾身軀將瑪姆又一次撞開。
卡在若木脖子上的力道消失,扶翼連忙拖著他躲到碎石堆後面。
「躲起來?」瑪姆雙臂肌肉暴長,把試圖將自己壓到的巨蛇推開,「呵。」
祂身周忽地炸開一陣狂風,美艷的臉孔扭曲著,張嘴一聲長嘯。
嘯聲所經之處,岩石炸裂化為齏粉。
眼看接連的爆炸轉瞬就要到達二人藏身的石碓之前,一道人形的身影飛撲擋上。
青鱗破碎。
燕遙知雙眼一黑,跪倒下來。
他身前的一切都已經化作粉塵,但他身後重要的夥伴毫髮無損。
兩人已經被震暈過去,但燕遙知能感覺到他們存活了下來。
胸口處血肉模糊。
幾乎可以清晰地看見重活過來的那顆心臟的每一次歡喜的躍動。
滾燙的血液從燕遙知的七竅與胸前的傷口噴湧出來。
不知是氣憤,還是後怕,瑪姆的呼吸也變得沉重:「......愚蠢。」
祂剛剛是起了殺心的。
但凡燕遙知的身體強度稍微弱了那麼一丁點,那他現在就已經沒命了。
瑪姆走到他身前,看了一眼,確定他不會這麼快死掉,便又抬腳往他身後走。
與此同時,一隻血手拉上祂蒙上了一層灰的袍腳:「是清除兩個咳咳......渺小的蟲豸重要,還是我......死在這裡、更重要?」
他的雙眼已經完全看不見東西了。
一隻手拉住瑪姆,另一隻手上生出利爪,放在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肉的心臟前。
瑪姆停了下來。
燕遙知心中一松JSG,意識徹底地陷入了黑暗,手也無力地往下滑去,在瑪姆白色的長袍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沿著這條血紅的痕跡,瑪姆往下看見一灘慢慢擴散的血泊,祂不再猶豫,彎腰抱起燕遙知。
風呼嘯著,正漸漸被血染紅的白色身影凌空而去。
慘烈的戰場之外,另有一雙湛藍的眼睛緊緊追隨著那個身影。
長留一刻也不敢分神地看著他們朝大海的方向飛過去,抬手推推蜷縮在自己身側的妹妹:「你去告訴給你治病那個大哥哥,等安頓下來,就到海邊來!」
他說完,縱身躍入水中,絢爛夢幻的長尾猛地一扇,朝著天邊與海線交接處那個越來越遠的影子追了過去。
不知過了有多久。
一片迷濛的混沌里。
燕遙知隱隱約約聽見水流的聲音。
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依戀地在枕頭上邊蹭了好幾下,接著長腿一翻,把同樣軟綿的被褥踢開,一下子坐起來,打著哈欠伸懶腰:「誰啊這麼早......」
他摸索本該放在枕邊的眼鏡,腳在地上點了幾下找到拖鞋穿上,卻還是沒找到眼鏡的影子:「到底放哪裡了?」
燕遙知無奈地直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揉了幾把腦袋上濃密的黑髮,自言自語:「現在幾點了?」
他懶洋洋地走過去推開房間的門:「媽?」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走道,熟悉的擺設。
牆上掛著一家三口的照片,桌上擺著母親最喜歡的鮮花。
「爸?」燕遙知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暈:「起這麼早嗎,明明是周末來著。」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廚房,看見桌上爸媽給自己留的早餐,嘀咕著兒子長大了就只催婚不心疼真是人心易變,走過去抓起油條咬了一口。
燕遙知嚼了幾下,皺起眉毛,把油條咽下去,又端起豆花喝了一口,眉頭皺得更深:「奇怪,怎麼......沒有味道?」
「我的舌頭出問題了?」他吐出舌頭,對著鏡子照了照。
「看不出來......」鏡中面容清秀的年輕人抬手拍拍自己的臉,「不會是睡懵了吧?」
他看見自己的指尖變得慘白。
「嚇!」燕遙知低頭,發現自己手掌上的血色正在飛快地褪去,關節也變得僵硬麻木,而他的身體也慢慢地失去了活人的溫度。
他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再抬頭。
看見鏡中的自己雙眼猩紅,犬齒突出,黑眼冷漠,嘴角淌著鮮紅的血痕。
「啊!!!」他驚叫起來。
此時鏡中的人影卻又突然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更加冰冷的蛇的腦袋。
燕遙知把手裡的碗砸向鏡子,他慌忙往父母的房間裡衝去:「媽!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