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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紀元的時候,這老傢伙可是能在自己耳邊嘮叨的,或許他真的被海王給捶了一頓,元氣大傷,再難回到鼎盛時期。
這對於燕遙知而言,自然是個好消息。
於是他隱瞞下長留記憶全失,甚至連自己是條魚都不知道的消息:「可是,冰王要把那條魚澆築成金像,拿來獻給你呢,難不成,死魚竟然比活魚更加好用?」
巫馬陽也愣了一瞬,眼中閃過惱怒,十分尷尬地說道:「這事我竟不知道......我為免消息外泄,只對他說想要那條鮫人,哪想他......」
他唉聲嘆氣,表現得很是後怕:「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他當真是要毀我計策了。」
燕遙知見他對冰王拿智慧生物活祭這事兒避而不談,心裡便更加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第一紀元的人族一瞬之間全數滅亡,燕遙知根本來不及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第二紀元的海王之所以淹沒陸地,卻是因為人類先破壞了海洋;至於第三紀元......巨人們留下來的東西,至今都在影響著大地上的人族。
「行吧。」燕遙知拍拍手說,「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麻煩你了。」巫馬陽鬆了一口氣。
燕遙知抬眼,直直望進巫馬陽眼裡:「被你復活的這些人,真的沒有腦子也能活?」
或許是因為兩人的談話還算愉快,巫馬陽也終於扯動眼角,露出一個算是真誠的微笑:「我剛剛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不過你知道『蟹奴』麼?」
「蟹奴是什麼怪東西?」燕遙知搖頭。
「一種寄生蟲。」巫馬陽眼中的笑意更盛,「它從外表看只是一團軟乎乎的肉,通常寄生在螃蟹身上,長出很多與神經相像的管子,從腹部扎進去,附著在螃蟹的肌肉和內臟里,而被寄生的螃蟹會把蟹奴留在它體外的哪一部分當做自己最重要的卵來保護......」
「假如把整隻螃蟹剖開,就會看見它的身體裡遍布蟹奴的白色分枝細管,若是將它再倒過來,簡直是像極了大腦,和遍布人類全身上下的神經組織。」
燕遙知脊背忽然發涼。
他並不是被巫馬陽的敘述所嚇到,而是想起來那些乾屍的腦子裡那種長得和大腦一樣的寄生生物:「你想說,咱們的大腦,其實是寄生蟲?」
燕遙知抬手敲敲自己的腦殼,傳來類似金屬碰撞的清脆響聲。
巫馬陽卻不肯再多說了:「只是一些胡思亂想而已。」
「可我是死了,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就算是寄生蟲,在宿主死亡之後,也不該再有生存能力了吧?」
乾屍腦殼裡的寄生蟲在被他取出來之後沒太久就死了。
而在覺醒成為殭屍之前,燕遙知還記得自己是加班過度猝死在工位上的。
當然或許並不是通俗意義上的死亡。
他在「死」了之後對身邊發生的事情都還有很清晰的記憶——但並不是什麼很愉快的記憶,任誰被剝光了洗乾淨,險些躺在某所醫科大學的解刨教室里,都不會太開心。
更關鍵是那個時候的燕遙知雖然身體「死」了,意識卻還很清楚。
幸好。
他還是在自己被解刨之前成功「詐屍」了。
「也對。」巫馬陽脾氣很好地附和。
燕遙知便曉得再也沒法從他這裡繼續壓榨出什麼了。
但他還是不死心:「如果大腦真的是寄生生物,那我們的一言一行,豈不是都受他人掌控?」
「這聽上去挺嚇人的。」巫馬陽軟綿綿地說道,「對了,你的這幾個朋友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你要現在將他們帶走嗎?」
帶到祖庭里,成為你的眼睛?
燕遙知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既然還沒好,那還是留在你這兒吧,待他們好了再說,而且,在部落里,他們早就已經是死人,身體又變成了這副模樣,貿然回到族群里怕是......」
巫馬陽的眼中不見失望的神色,倒有幾分憤怒厭惡:「人類的劣根性!」
燕遙知挑挑眉毛,並不想附和他,轉身往洞窟外走:「那我便幫你一次,往海外走一遭,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冰王所作所為,已經引起北境之外眾部落的憤怒,他們之間很可能會爆發戰爭,你不許管。」
巫馬陽稍作沉默,才答應下來:「這是自然。」
燕遙知回頭,向他露出自己的尖牙:「說句實在話,我並不是全心地信任你,但請你相信,假如你在人類的戰鬥里動了手腳,我是必然會察覺的。」
「你願意替我往海外去,我欠你一份人情,自然不會做令你不爽快之事。」巫馬陽的眉毛早已掉光,燕遙知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眉弓往中心細微地挪動。
看來他的心情並不想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坦然。
燕遙知開心了:「等我回來,再一起研究能幫你解脫的法子。」
「好。」此刻巫馬陽的笑已經是強笑了。
燕遙知施施然離開洞窟,撿起丟在地上的麻袍,確認上頭沒沾著什麼奇怪的東西,才將它搭在手臂上。
這老怪物說話彎彎繞繞,半露半藏,鬼心思多得很。
燕遙知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因為屍毒的聚集,原本漆黑的指甲尖端多出一抹幽綠的光芒來。
老怪物活得長,心眼兒多,如此忌憚自己,廢了這麼多心思來欺騙自己,除了海王的威脅之外,大概多少也是因為自己身上這毒對於他而言,的的確確是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