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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吧。」

  「我在想,我現在已經二十一歲了,順利的話,回來已經二十六七,如果還要讀碩士那就是將近三十,會不會……年齡太大了?」

  「你還想打退堂鼓嗎?」

  「……」

  「學歷不是萬能,但是一個好學歷可以讓你少走幾條彎路。再說回來,女人年紀大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年紀大還沒錢……經濟窘迫引起的蝴蝶效應,嫉妒易怒,怨天尤人,整個人從內而外都變了。」

  「錢是不好掙……那你還會繼續和唐翰飛合作嗎?」

  「不會了。」

  「好。」

  「不想聽為什麼?」

  「聽吧。」

  「我跟他約定過……如果這是讓你知道,我就單方面跟他終止合作。」

  「……合同還能這這樣寫嗎,有效的嗎?」

  「當然沒寫,約定而已,況且我跟他只簽了一年的合同,等你出去就到期了,不會再續了。」

  「今年……沒有虧吧?」

  「賺了一點,不過也沒多少。」

  「那就好……」

  ……

  叨叨絮絮迷糊到天明,天光照醒他們那一刻,才發覺開到了海附近,昨晚遠處的燈光應該是民宿之類。說了一夜,兩人俱是口乾舌澀,半夜時候調換了姿勢,常鳴枕在她的腿上,聽到肚子咕咕的聲響。

  「回去嗎?」他說,右腿一夜未卸,早已酸脹不堪,而微妙的表情已被通宵的疲憊掩蓋。

  「你不開車了吧。」

  「我還可以。」

  「我試試看這裡能不能叫到代駕。」

  碰運氣撿到一個早起的青年,把他們載回去。

  蔡堂燕把昨晚的菜熱了,常鳴處理好自己拄著腋拐晃悠下樓,邊吃飯的時候說:「一會記得把成績提交一下。」

  她執筷的手頓了一下,應了好。

  她沒料到,接下去的流程常鳴幾乎次次陪同,也許是防她「作弊」,堵死了她的退路。

  蔡堂燕感到淡淡的悲哀,不是因為他的掌控,而是他們漸漸成型的命運。

  「你最討厭吃什麼菜?」

  「土豆。」

  「為什麼?」

  「長的土。」

  「……我也土。」

  「你是原汁原味。笑什麼,偏要人誇你嗎。」

  「……那試試。」

  「你給幾個關鍵詞。」

  「……那算了。」

  「留學時候有一年我爸生意出問題,沒給我生活費,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土豆,吃吐了。」

  「那你怎麼過的?」

  「打工啊,洗盤子,代寫作業都幹過。」

  「代寫作業?這也可以嗎?」

  「你不要亂想,好好學習,錢不夠跟我說。」

  「哦。」

  「你保證。」

  「好吧。」

  「說啊。」

  「我保證。」

  「保證什麼?」

  「好好學習。」

  「還有呢?」

  「還有什麼?」

  「……」

  又一年燕子飛回,蔡堂燕在二十一歲生日這天許了兩個願望,並遞交了簽證材料。

  「這次沒有拳頭了嗎?」

  「先收著,等需要的時候再用。」

  「晚上想吃什麼?」

  「常先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等著呢。」

  「我一次羊肉就會流鼻血。」

  「……我又沒說要去吃羊肉。」

  「你記得有年冬至,在我租的房子那,我們吃了羊肉火鍋嗎?」

  「啊。」

  「太燥了,我半夜就留鼻血了。」

  「那怎麼不告訴我?」

  「你又不是血袋……」

  「還有嗎,你的秘密。」

  「沒有了。」

  「過期不候。」

  「那還有一個,我、其實會游泳的……我小的時候,還沒性別意識,會跟我哥他們到江裡面游泳,大點就不去了……」

  「你跟我說你不會。」

  「那不是……為了跟你一塊待在岸上嗎……生氣啦?」

  「你要哄嗎?」

  ……

  「這樣能哄好嗎?」

  「再來一個看看。——哎,什麼時候學會咬人了。」

  「常先生,我也要聽你的一個秘密。」

  「我沒有秘密,你還有什麼沒看過。」

  「你……最喜歡哪個姿勢?」

  「喲,說啥呢,沒聽清。」

  「你喜歡哪樣來。」

  「你還看不出來嗎……」

  「……」

  「這樣……」

  「……為什麼?」

  「感覺你全部都是我的。」

  「……那、反過來呢?」

  「那樣怎麼做你告訴我,我又沒長後面。」

  「……也是哦。」

  「你想說你在上面嗎?」

  「我什麼也沒說。」

  「成全你?」

  「晚上吃土豆吧。」

  從殘春到初夏,蔡堂燕二十幾年沉默的蟄伏仿佛都是為了韜光養晦,一股深藏多年的爛漫靈動都是為了在分別前綻放,讓他白髮蒼蒼時回想這段年輕的感情,最先想起的總是日日夜夜不眠休的枕邊私語。

  六月底,蔡堂燕拿到赴澳簽證,開始收拾行李和辦理退學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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