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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容委屈了,「我又沒說不還,你那麼激動做什麼。」

  王季國:「……」

  兩個老人在臥室里壓低聲嘰咕了半宿,第二日一早,王季國去火車站買了隔天下午的臥鋪票。

  等苗羽佳知道消息時,換機票已經來不及了。

  但她最終也沒提。

  她隱隱知道他們會拒絕,也許還會出現尷尬的場景。

  孫容在附近一飯店找了一份洗碗的零工,包吃,每晚五十塊,從下午六點到十點,剛好跟探視時間岔開。

  王京昀知道後,也只淡淡說一句:「媽,你別太累了。」

  孫容渾不在意地說:「有累什麼,就跟在家洗碗一樣,比天天跟車收錢舒服多了。」

  母子倆的反應,印證了苗羽佳的感覺。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節奏和信念,閒不住,肯吃苦,不抱怨,踏踏實實過日子,不需要誰過分的好意。

  苗羽佳也是只每晚在客廳看書,直到孫容回來。

  老伴離開後,孫容跟附近病房的老太太們更熟稔了。

  「聽你口音不像北方人呢。」在樓層水房接水時,一個新認識的老太太與她打招呼。

  孫容哈哈笑:「是啊,普通話不標準。」

  「都是來看病的,天南地北啊,」老太太看著水壺,感概地說,「你們住哪?」

  孫容說:「就在旁邊的那個水文社區。」

  老太太呀一聲,看過去:「不便宜啊,我們春節前去看了一圈,都要這個——」老太太張開一隻手,「五千,住不起啊……只能租遠一點的房子,每天搭公車來了。」

  孫容也愣了愣,臉上肌肉有些僵硬。

  老太太比她更活絡,又問:「那個是你閨女還是媳婦啊?」

  指的當然是苗羽佳。

  「……媳婦。」孫容順著她的選項應了,才恍然過來中了套。

  「那你兒子很行啊,」老太太笑眯了眼,「討了個那麼標緻的姑娘。」

  孫容謙虛道:「還行吧。」

  「有娃了沒?」

  「……還沒有。」

  燒傷後的修復器遠比想像中的長,屋外樹葉綠了又黃,冬雪再起,時間穿梭了差不多一個四季。

  孫容因王京昀外婆臥病,提前回儲州。王京昀出院那天,是苗羽佳跑的手續。

  簽字的時候,她的筆跡有些歪扭。

  機票訂在兩天之後,苗羽佳問他有沒想去的地方。

  王京昀在醫院呆了快一年,反應有些遲鈍,想了好一會,說:「哪裡都行,聽你的。」

  講實話,苗羽佳也提不起什麼興致,手機上看了一圈,比劃道:「要不去天。安門看升旗?」

  王京昀迷惘的眼神終於有了焦點。

  從小學到高中,王京昀對於升旗的熱情,是從夏天到冬天。

  而警校升學那一次升旗,又成功地拔高了他的情緒,當然也僅有那麼一次。

  整齊劃一的淺藍方隊,眼神堅毅的臉龐,閃著瑩光的汗水,震撼著少年的心,讓他意識到他的人生軌跡從此不一樣了。

  當年的心情,青澀卻也質樸,純得如溪水沖刷的鵝卵石。

  苗羽佳和王京昀裹得嚴嚴實實,提前來到廣場。

  這天沒下雪,天灰濛濛,天。安門的紅色也似乎蒙上一層輕紗。廣場前聚集了好些像他們一樣的人。

  那邊儀仗隊已經集合,周圍人群嘰嘰喳喳,紛紛舉出手機。苗羽佳挽著王京昀的臂彎,他們四隻手留在兜里。

  儀仗隊快到升旗台時,周圍終於安靜了些。

  王京昀忽然鬆開他們交握的手,扯下自己的帽子。

  苗羽佳一愣,默默鬆開了他。

  他站得端端正正,像一棵筆直的楊樹,神情肅穆,立正致禮。

  也是最後的敬禮。

  王京昀的手臂和後背留下大量癜痕,以後每年夏天,癜痕會發癢,汗腺被燒傷,影響排汗,他會比一般人更容易感到熱。肺部的損傷也讓他比一般人脆弱。

  苗羽佳沒有問他不當警察後想做什麼。

  只要活下來,一切都好辦。

  王京昀重新戴上毛線帽,緊緊攬著她。

  晨光熹微,北風呼嘯,紅旗獵獵作響。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卻因為話語裡的憧憬,清晰可辨。

  「北京太冷了,我們回家吧。」

  ——全文完——

  ☆、62. 番外一

  番外一、新年

  王京昀回到儲州第一件事,就是把苗羽佳手裡那沓厚厚的清單和收據要來。

  也許是職業關係,苗羽佳把兩樣整理得井井有條,銀行刷卡單也留下,幾乎見不到折角。

  近一年的花費,數額巨大。

  索性沒發生什麼寒心的事,王京昀的保險順利報銷大部分。剩下的,王京昀湊足還給苗羽佳。

  苗羽佳收到匯款,僵化地看著他,表情仿佛在說:你哪來那麼多錢。

  王京昀顯然也猜到,撓撓腦袋,說:「一畢業吃住都在單位,平時就偶爾買包煙,跟同學吃個飯,除了家裡買房時候出了點,其他時候基本沒怎麼花錢。」

  也是,苗羽佳想,王京昀沒對象,也沒有什麼燒錢的愛好。

  而她也差不多。明明二十幾歲的人,生活單調得像遲暮老人。也曾想過會有能攜手共度的人,然而很難走出那一步,漸漸也就算了,這樣下去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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