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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綺說的有理有據,謝明月張了張嘴,竟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起來吧。」李成綺道:「地上不乾淨。」
謝明月無聲地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浮沉。
李成綺朝謝明月伸手。
謝明月會意,扶住了他,被李成綺抓著手腕起身。
「陪孤一道用膳。」李成綺的心情看起來好極了。
早上君臣二人無言地在一起吃了頓早膳,之後一起看奏摺文書,順便傳令讓謝府下人收拾收拾,送點謝明月用慣的東西進宮。
雖然李成綺覺得謝明月一應用度都可以從宮中府庫拿,包括常服官服皆可現做。
但是李成綺實在不想謝明月再給他跪一次二人展現一番君臣情深,便作罷。
他和謝明月的關係此時竟僵硬至此。連李成綺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謝明月聽李成綺吩咐時欲言又止。
看到下午,李成綺披上大氅要謝明月陪他出去走走。
謝明月一直站在他身後,任憑李成綺如何勸說也不走過來。
皇帝轉頭,看了眼一直與自己保持著兩步距離的謝明月,又轉了回去。
深深吸了口氣,冷氣灌入喉中,並不很難受,卻叫李成綺咳嗽得喘不上氣。
他聽身後有踩雪的聲音,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被扶住了。
李成綺咳得臉上泛著紅,眼角微濕潤,明明是一派羸弱病態,卻看得人不由得呼吸一滯。
他站不穩,便緊緊抓著謝明月的手腕,半靠在謝明月懷中。
甫一靠上,謝明月身體僵得李成綺都能感受得到。
謝明月猶豫片刻,伸出空閒的手給李成綺順氣,等李成綺不咳時才放下手。
「回去。」李成綺咳得嗓子有點沙啞。
謝明月扶著他的手不知該松還是該放,頓了頓,還是扶著李成綺,與他並行。
李成綺輕咳一聲,微微偏頭。
於是便掩過了唇角的一絲笑。
入夜前又被哄著喝了藥。
或許是生了病,謝明月覺得李成綺比往日嬌氣不少。
李成綺卻覺得自己怕嚇到謝明月已經極克制了,他都沒要謝明月抱他親他!
謝明月換好寢衣躺在床上時,仍覺得這一天都如在夢中。
說是偏殿,實際上和內殿不過隔了一道牆,連門都沒有,可以直接繞過來。
換了地方本就睡不著,何況這還是長樂宮。
謝明月深深吸了口氣,只覺指尖現在還微微麻著。
到底怎麼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謝明月霍然起身,正好與正走過來那人對視。
「陛下?」
李成綺穿著件素色的寢衣便過來了,皇帝身量高挑,然卻因為多病十分纖細,腰肢被衣帶松松垮垮地繫著,勾勒出極單薄秀氣的線條,謝明月猛地低頭看向地面,所看見的便是李成綺裸露出的腳踝,在搖曳的寢衣下拜那若隱若現,竟比衣袍還白。
他沒穿鞋就過來了!
謝明月這時候顧不得什麼君臣了,忍無可忍地下床,快步過去。
李成綺眨了下眼,還沒說出自己找好的理由,竟被謝明月攔腰抱起。
「陛下,」謝明月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臣得罪了。」
這不是謝明月第一次抱他。
但確實神志清醒時的第一次。
李成綺一把病骨,穿上袍服時不覺過分消瘦,脫下寬大威嚴的帝王衣飾,驚覺這人竟這樣輕。
因為疏於鍛鍊,他的腰非常軟。
謝明月環上去第一刻便後悔了,可手往哪放都不對,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
他只能清醒,側殿並不十分安靜。
不然皇帝就能聽到他愈發粗濁的呼吸。
皇帝思索,自己要不要呵斥句放肆。
老夫老妻了,也不必有這種情趣。
他順勢往後靠了靠,讓自己被抱舒服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謝明月手臂上賁起的肌肉,牢籠一般地將他禁錮在其中,逃脫不得。
他也不想逃脫。
謝明月怕他冷,只能就近將人先抱到自己床上。
剛一接觸到褥子,便被一被子從上到下都包裹住了。
「陛下。」謝明月的聲音中透了警告,他面無表情地說:「您的病還沒好,卻穿得這樣單薄過來,再受風,極易加重病情。」
謝明月聽見自己說的冠冕堂皇。
實則心亂如麻,只能通過這種方法連轉移注意力。
李成綺披散著長發裹得粽子一般坐著,聽到謝明月的話,不以為忤,晃了晃腦袋,軟聲道:「孤錯了,孤來找謝卿有事。」
謝明月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光落到低處,不去看李成綺,「陛下請講。」
李成綺艱難地從被子裡伸出手,摸出本奏摺,往謝明月身邊蹭了蹭,「這個,孤覺得有些疑慮,謝卿也看看。」
謝明月原本懸著的心驀地放下大半,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放心,道:「是。」
原本要歇下,側殿燈火留得不多,極幽暗。
謝明月看不清,只能往前湊近。
李成綺蒼白的手指抓著奏摺給他看,手指細長,顯得有幾分伶仃,好像極羸弱,連反抗都無力,只需伸手,便能將他整個人都錮住似的。
李成綺的面容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