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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不能因為她隱隱覺得謝明月會把李昭抱走吧?

  謝明月將李昭輕輕放到床上。

  季氏總覺得自己看錯了,不然她為何會看出謝明月的動作有那麼一點……不舍?

  「今日,辛苦大人。」拉上床帳,季氏低聲道。

  謝明月輕輕回答,「為臣本分,無辛苦之說。」

  倘若李昭明日也如此,那……

  出於私心,謝明月其實很希望李昭就這樣下去,全然信任他,依賴他,並且只相信他一個。

  然而不能。

  李昭是皇帝,謝明月亦不是因私廢公之人。

  這樣下去,必生大亂。

  倘若明日仍舊如此,或可去琯朗那,詢問是否有破解之法。

  謝明月看了眼合上的帳幕,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夜半。

  李昭按了按太陽穴,他好像一覺睡得太久了,現在頭疼欲裂。

  想起自己做的長夢,他神色又幾分古怪。

  他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夢到自己抱著謝明月叫舅舅?

  還去看河燈。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李昭面無表情地想,他定然是覺得謝明月像當年的崔愬,自己欲除之而後快,才會叫謝明月舅舅。

  一定是。

  李昭仔細回憶了一下,無論如何也沒回憶到崔愬也帶他去看河燈過。

  為什麼會夢見看燈?他很想看燈嗎?

  帳幕半垂著,李昭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都倦,半點不想動彈,啞著嗓子道:「水。」

  那邊有了響動,似乎有人聽到聲音在給他倒茶。

  李昭便閉上眼養神。

  不多時,一涼涼的器具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

  宮人不會如此大膽,是……

  李昭睜開眼,果見謝明月。

  「謝卿?」他微微皺眉,顯然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不過馬上就恢復原樣,「卿怎麼會在這?」

  皇帝神情倦倦,看不出什麼。

  任誰都不會相信,眼前這蒼白疲倦的帝王,小時竟然是那樣單純粘人。

  謝明月垂眼,回答:「是陛下宣臣來的。」

  他懸了一日的心終於放下。

  然而,又有說不出的落寞。

  他合該滿足。

  有李昭能毫無芥蒂地與他相處一日,對他而言,其實已算得上是上天見憐。

  李昭差點嗆到,咳嗽兩聲,果不其然看見謝明月擔憂地看他。

  李昭擺手,「孤無事。」

  他沉默一息,道:「謝卿,等孤身體好些了,你同孤去宮外看燈吧。」

  謝明月一愣。

  李昭挑眉,「謝卿可有異議?」

  他其實就是想看看宮外的花燈到底是什麼樣子,值得他心心念念的連夢裡都求著謝明月想去看。

  壓抑了數月的陰霾仿佛因為皇帝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一掃而空,謝明月垂首,回答:「是,臣沒有異議,能同陛下出行,乃是臣之幸。」

  李昭看向謝明月。

  他頓了頓,「謝卿很高興?」

  不然,為何唇角微微上揚?

  謝明月抬頭,朝皇帝一笑,回答:「臣確實很高興。」

  第115章 番外二 回溯 上

  李成綺覺得冷。

  這種滲入骨髓的冷他已經太久沒有體會過了, 冷且疼,渾身乏力,連抬手都需要竭力。

  仿佛在夢魘中, 胸口被壓著似的窒息。

  李成綺悶哼一聲,「玄度?」他開口。

  冷淡,沙啞,沉鬱。

  李成綺一愣,掀開沉重的眼皮, 撐著從床上坐起。

  肢體宛如灌了鉛一般地沉重,卻非常熟悉。

  他愕然低頭。

  昏暗燈光下, 他的皮膚毫無血色, 蒼白得宛如此刻外面飄散的大雪,手指細長,骨節太分明了, 幾乎到了嶙峋的地步, 仿佛極易折, 又極堅硬。

  這是,我?

  李成綺想。

  先前種種,仿佛一場大夢。

  而夢中的他, 剛剛醒來。

  李成綺晃了晃腦袋, 心緒慢慢平穩。

  既然琯朗和謝明月能喚醒一個本該死了的人,那麼這個人能回到過去,也仿佛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吧?

  李成綺表情變化莫測。

  「陛下?」有人隔著紗帳詢問道。

  是季氏的聲音。

  李成綺啞聲道:「無事。」

  即便被褥中塞了錫奴, 仍舊冷的要命。

  李成綺已然習慣了謝明月在身側,而今身邊空出了那麼大的地方, 怎麼看都覺得透風。

  季氏站在紗帳外, 安靜地等待李成綺的吩咐。

  「現在是什麼時候?」

  「回陛下, 亥時了。」

  李成綺點了下頭,「宣,」他語氣柔和了不少,「宣謝卿來。」

  季氏愣了下,旋即道:「是。」

  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便令宮人撩起帘子,點上燈。

  看到一半的奏摺還放在床上的小案上沒有收拾,旁邊放著一隻剩下黑乎乎殘藥底的玉碗,想來是他喝過藥不久就睡下了,李成綺順手將奏摺了過來,低頭批閱。

  小雪天,長樂宮各處都有暖爐地龍溫暖如春,李成綺卻仍覺得身上冷。

  他捻了捻拿筆的手指,冷得他幾乎無法寫字。

  他在手指上哈了口氣,可手冷又無力,寫了幾個字都顫顫的,便乾脆留下,等著謝明月來再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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