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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明明說了,要傳位於本王,」陷入舊日回憶的康王語氣低柔,「他說了,本王最像他,最得他心意,我母妃是他最愛的女人,所以,所以本王就該是儲君,」他面容驟然猙獰,「若不是李昭,若不是李昭!倘若李昭死了,崔愬和崔桃奚的念想也就落空了!他那樣走一會便要喘幾口的病秧子,怎麼就活到了那麼久,久到……」

  砰的一聲。

  李晞只覺臉頰生疼,口中更是火辣辣的,沒法控制地張開嘴,一口腥甜湧出,且硌人,吐出來,血里竟帶了顆牙。

  謝澈按了按自己更疼的手腕。

  李晞被一下掀翻在地,乾脆不起來了,就那麼躺著。

  天旋地轉,他仰頭看向頭頂漆黑的石板。

  眼淚與血一起往外淌。

  臉上的痛楚一下將李晞拉回了現實。

  怕死,但不甘心就此閉嘴。

  可他看了眼神情平靜的謝澈,知道自己再說李昭的壞話,說不定沒等來毒酒和利劍,就可能被謝澈打死。

  抹了把臉上的血,一瞬間哭出了聲音。

  謝澈冷冷地看著他,有點理解為什麼陳椋不出面了。

  李晞就像一塊狗皮膏藥,造不成任何損傷,但是太過煩人。

  但他的身份還過於特殊,在皇帝下旨之前,誰也不能真把他殺了。

  李晞哭著道:「我死之前,能讓我再回一趟乾陵嗎?」

  乾陵,是李言隱的陵寢。

  謝澈淡淡道:「一切只等陛下裁決。」

  他口中的陛下就是新君,李晞根本沒見過新君,能和新君有什麼感情,新君或許會因為承嗣李昭而直接將他殺了。

  李晞眼淚簌簌往下淌,一面哭一面道:「父皇仙逝前我沒能陪伴在身邊已是不肖至極,如今,竟連祭拜都不能了!」

  「康王殿下能偷偷從京城到邊地,手段通天,想來之前去一趟乾陵也不是難事。」謝澈道。

  李晞被噎得頓了一下。

  乾陵的守衛相較於歷代帝王的陵寢都不嚴,充其量防個賊,畢竟李昭對於李言隱厭惡是一回事,讓人把墓盜了,丟李氏一族的人是另一回事。

  片刻之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哭父皇,哭父皇有……」他看了眼謝澈神情,沒敢繼續往下說。

  心中愈發憤恨,恨李昭,恨謝明月,恨崔氏兄妹,也恨李言隱。

  恨他優柔寡斷,若是先下手為強,殺了崔氏兄妹,再廢李昭,哪會有這麼多遺害?

  「父皇,當真是個可憐人,」因為缺了牙齒,話說的沒那麼清楚,「因為崔愬,娶了他妹妹,」說著說著,冷笑一聲,「不得已將崔桃奚立為皇后,即便做了皇后,可她心裡,想的還是別人。」

  若是崔桃奚在這,恐怕會令把李晞拖出去打死。

  崔桃奚厭煩李言隱不假,心裡卻當真沒有旁人。

  當年京中有傳言,崔氏兄妹反目,便是因為崔桃奚深愛五皇子,而崔愬將她嫁給了七皇子李言隱,兄妹二人從此形同陌路。

  在崔桃奚嫁給李言隱之後,這種浮言在暗地裡照舊流傳,連李言隱自己都深信不疑。

  崔氏兄妹聽聞只覺可笑,流言中唯一沒錯的,便是崔愬與崔桃奚形同陌路。

  崔桃奚屬意五皇子,而崔愬屬意七皇子,前者覺得自己所選之人必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後者則看重了李言隱無用,更好控制。

  他們二人,在選定了不同主君的那一刻,便註定了兄妹二人,從此只能是政敵。

  不過是,崔愬占得先機,先握有禁軍而已。

  但連崔愬自己都想不通,崔桃奚為什麼之後又選擇嫁給了李言隱。

  即便李言隱好控制,但也和崔桃奚沒有關係了。

  因為在那之後,她便被嚴密地監視著,直到崔愬死。

  稍稍能讓李晞欣慰的是,崔愬也死了。

  並且,死於李昭之手。

  「謝大人,謝大人。」有人在門口喚他。

  謝澈轉過身。

  那人遞給他一封信,道:「是大帥手書。」

  謝澈接過。

  陳椋廖廖數言,只告訴謝澈,新帝的旨意已然送到——李晞,只能留在西境府。

  安靜地,永遠地,留在西境府。

  ……

  隨著男人的動作,桌面上的東西一陣亂抖。

  宮人驚恐地跪下,皆伏地顫抖,不敢出聲。

  「廢物,都是廢物!」男人吼道,因為消瘦而深陷的眼窩顯得有其可怖。

  他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依稀能從輪廓上看出他年輕時定然是個英武的男子,只是被酒色丹藥掏空了身體,還未到古稀之年,已十分消瘦,幾乎像是人皮裹在了一具骷髏上。

  剛說幾句話,便咳嗽得喘不上氣。

  有宮人瑟瑟地爬起來,去取藥。

  另有人取來茶水,跪著奉到他面前。

  男人服下藥,方才止住了咳嗽,面色慢慢泛起了紅潤。

  一種,不正常的紅。

  「師行之呢?叫他來!」男人冷冷喝道。

  有宮人快步出去找太子過來。

  而他們面前這個蒼老消瘦的男人,竟就是魏國皇帝,師焉。

  師焉心火旺盛。

  本意是使十五部成為周國頑疾,時不時騷擾一番,不想,竟叫其一口吞了一下去。

  萬里土地,草藥良駒,還有尚未開採的銅鐵礦山,叫師焉如何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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