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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宮外,殺伐聲不止。

  火光沖天。

  照得行宮裡人面影影綽綽,時明時暗。

  孟淳聽不遠處傳來兵戈交接的聲音,嚇得都要藏到桌子底下了,在心中哆哆嗦嗦地罵為何謝澈不在,氣得老國公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過去狠狠踹了他一腳。

  孟淳驚叫一聲。

  回神時發覺眾人目光竟一起落到了他臉上,連皇帝都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孟世子再厚的臉皮這時候都撐不住了,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袖子裡。

  旁人心中緊張為了轉移注意力開看他,他心中理解,怎麼皇帝的眼神那麼微妙啊!

  現在是看這種熱鬧的時候嗎?陛下!

  孟國公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壓過了恐懼,拎著孟淳的耳朵罵到:「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又想起在家養傷的女兒,倘若女兒今夜在,就算亂軍打到行宮裡,他也不怕!

  孟淳委屈道:「兒子年歲小,哪裡比得過您們這些久經大風大浪的老……」他本來想說老狐狸,又生生咽了下去,「老大人。」

  孟國公又要扇他,一巴掌打在了後腦勺,「你怎麼有臉說年紀小,殿中比你小比你有出息的有多少!你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軍功等身了,你再看看陛下,今年才十八!」

  孟淳趁著被打的間隙看過去,皇帝似乎正在和謝明月說傷口的事情,亂軍都打到門口了他居然關注的還是謝明月的傷,孟淳一時不知道是該感嘆這位陛下冷靜非常,還是太不務正業。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孟淳心中恐懼微微褪去,甚至有些昏昏欲睡,門外忽傳來一陣響動。

  瞬間,目光凝在了那扇門上。

  李成綺示意打開。

  他甚至連拆人問一聲都不問,仿佛篤定了外面的人是誰。

  勝券在握。

  兩侍衛走過去開門。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膽子小的面色已然蒼白。

  若非他身後還跟著沒把自己弄得跟從血里撈出來一樣的謝澈,很多人大概會把他當成厲鬼。

  一身橙紅色衣袍已成了艷紅的章逐藪快步進來,雙手奉上兵符,道:「陛下,臣不辱命。」

  李成綺起身,道:「好。」

  他看向謝澈,少年人猶在喘息,仿佛累極了,眼睛卻亮。

  「有卿等如此,江山方能永固。」

  眾臣叩拜,聲音震耳欲聾,「陛下萬年!」

  這場驚心動魄的筵席至夜半方散。

  建安道內燃了大批香木驅散臭味,草木灰和屍骨碎渣一併被掃走。

  眾臣走進建安道,天近破曉,隱隱有雞鳴山中。

  石壁上猶有餘溫。

  ……

  行宮內。

  李成綺事先吩咐過,殿中高燭一律不必點燃。

  故殿中只寥寥數根蠟燭燃著,光線黑暗。

  案上一壺酒,一小巧酒杯。

  先前謝明月說靖爾陽一定不會殺他,李成綺也做此想法,卻很好奇靖爾陽買通宮人換酒的用意,所以命太醫來看這壺酒究竟加了什麼東西。

  宮人已被屏退。

  操勞到了半夜的皇帝卻沒有早早歇息,而是隨手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飲盡。

  夜半飲酒,明日醒來定然頭疼,何況李成綺酒量不好,謝明月半跪在李成綺面前正要開口勸阻幾句,皇帝便看穿了他的用意,不耐煩地仰頭湊過去堵住了謝明月的唇。

  濕潤冰涼的觸感湧來,謝明月下意識張口,將李成綺渡到他口中的東西咽了下去。

  是酒?

  甜,烈,幾乎不像是酒液,淌入喉嚨中仿佛燒起了一把火。

  謝明月熟識藥理,瞬間就嘗出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李成綺與他親密無間地貼著,自然看得清,謝侯驟然睜大的眼睛。

  李成綺還從來沒見他驚訝成這樣過,戲謔地挑了挑眉。

  二人放開,李成綺又倒了一杯,這次沒有渡給謝明月,盡數自己飲了。

  謝明月頃刻間明白了李成綺的用意,謝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陛下可知道這是什麼?」他的聲音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沙啞。

  李成綺答非所問,笑眯眯地回應他,「孤問過太醫,無毒。」

  「只是無毒?」

  謝明月居高臨下,陰影幾乎將李成綺覆蓋在其中。

  皇帝彎眼一笑,那種熾熱燒得他眼角都發紅,「孤大約知道這酒是拿來做什麼的。」

  知道,便怒。

  靖爾陽當真是不想活了,敢把這樣的東西用在他身上。

  靖爾陽隨時都能死,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李成綺去做。

  皇帝手指划過謝明月被繃帶紮緊的傷口,被勒住的手臂線條愈發鮮明用力,這雙手臂拉得開硬弓,李成綺知道其中所蘊含的力量。

  「孤今日見你受傷,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種熱,幾乎要將人吞噬了。

  謝明月垂首,溫和地問他:「陛下想到了什麼?」

  他在等,等待著李成綺說出答案。

  然後,將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獵物,一口吞入腹中。

  「孤在想,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隔著繃帶,謝明月猶能感受到李成綺炙熱的吐息,濕漉漉的舌尖略過赤-裸手臂隆起的青筋,「有些克己,不過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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