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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月微微一笑,轉過頭,對李成綺柔聲道:「陛下,起來罷。」
李成綺不滿地將寢衣攏了攏。
日光射入,浮生安閒。
李成綺享受般地眯了眯眼睛。
很安閒。
李成綺摟著謝明月的腰,喃呢著笑道:「今日天好,孤不殺人。」
且留幾日。
留待廷試時。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5章
五日後, 東方初霽。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出門時寒氣撲面, 冷雨過後, 奉英殿外的草木愈發青翠蒼綠。
奉英殿雖不是外朝五大殿中最為巍峨的,卻是最大的一個。
殿中各處燈火通明,亮如白日。
殿中數百人,而無一聲異響, 只聽得緋袍官吏高聲念名。
顧無隅自進入奉英殿中就開始小幅度地東看西看, 雖沒引得前面監官注意, 一直在盯著顧無隅的盧貢士見他沉不住氣的樣子, 想到二人的賭約,忍不住嗤笑一聲。
顧無隅回頭, 果然見到了那日的盧姓貢士,朝他拱手,展顏一笑, 後者面色驟然沉了下去。
文昭不在。
秦博約先前說文昭大約不會參加廷試,他尚半信半疑, 少年郎生得漂亮, 因為年紀尚小的緣故看起來甚至有幾分雌雄莫辯, 就算要查科場舞弊,可文昭年歲小, 又無甚心機,待人極坦然,顧無隅很難相信朝廷會派出這樣一個人。
官吏高聲道:「景州衡秀, 顧無隅——」
顧無隅上步, 朝那官吏見禮,「草民在。」
有太監拿著文書對照顧無隅樣貌與文書中所描繪的特徵, 確認不是替考後,方點點頭讓他下去。
顧無隅退回到人群中。
他再次看了一圈,確實沒看見文昭。
以文昭樣貌,在人群中大約會十分顯眼。
秦博約與顧無隅並排站著,餘光瞥見顧無隅東看西看,想起這是廷試,忍住了提醒他靜心的欲望。
秦博約低頭,看向自己無意識攥緊的手指。
皇宮雖富麗,然而其中森嚴只有進入才能感受得到。
他從前自覺尚算冷靜自持,在這種情況下卻還是忍不住緊張。
之後還有經歷散卷、贊拜、行禮,若無意外,半個時辰後廷試方能正式開始。
文昭先前說日後再見,可是在,今日嗎?
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秦博約隱隱有了個猜測,驚覺自己竟很期待,他站在後面,聽前面太監揚聲道:「拜——」
他隨著人群下拜。
一襲紫袍映入眼帘。
能著紫袍,已是位極人臣。
然周尚水德,帝王著黑。
少年天子久居深宮,傳聞中小皇帝粗拙頑劣,於朝政無甚興趣,他尚未親政,廷試自然可來可不來。
便是親政了,廷試也無需帝王親至。
連秦博約自己都覺得不解,不解自己到底在失落什麼。
「起——」
他起身,抬頭望去。
主監試官如慣例,乃是禮部尚書原弘和,原弘和近不惑之年,清矍挺拔,眉心一道豎痕,目光沉穩平靜,不怒自威。
而另一位……
秦博約終於明白為何太監方才連官名都沒有稱呼,只命下拜。
竟是——玉京侯謝明月。
方才人群騷動,正是因為看見這位窺伺國器,實際上把控朝廷的權臣。
貢士中有大部分都沒見過謝明月,只在捕風捉影的傳聞中窺得其人二三分,那流言中野心勃勃而又手段狠絕,近乎於喪心病狂的男人卻如朗月清輝,神清骨秀似化外之人,不染纖塵,他唇邊有清淺笑意,望之只覺春風沐面般的溫和。
傳言中謝明月哄騙成文帝數十年,大偽似忠,才使先帝沒有疑心。
從前貢士中有人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今見謝明月,方覺這流言,未必空穴來風。
今年廷試到底有何不同之處,謝明月居然都來了?!
有好事者向外張望,謝明月既在,為何宣親王不在?
謝明月淨手。
他手指素白,水滴划過皮膚,宛如露珠滾落白荷。
他取白綢擦手,一時間分不清,手與綢哪個更白皙些。
謝明月接過太監奉上的香,插入香爐。
「跪——」
眾人跪下。
「叩——」
聲音迴蕩在奉英殿中。
……
同一刻,鹿鳴館大門轟然撞開,一隊甲士魚貫而入。
黑甲斂光,刀刃利白,為首者腰間懸掛一赤紅符節。
「官爺……」滿面堆笑迎上來的掌柜還未說完,便被人一把推開。
掌柜一個踉蹌,卻沒落地,而是被兩人勒住了雙臂。
為首青年未著甲,一身緋紅官袍,袍服艷麗逼人,卻看不出行制,他唇角帶著一道上揚的傷疤,使他面容看上去時時刻刻仿佛都在笑。
然而此刻沒有人覺得他可親,反而因為這道仿佛是笑的痕跡愈發毛骨悚然,他揚揚手,身後原本安靜的甲士得到命令,持劍沖入內里。
被制住的管事雙目通紅,「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天子腳下劫掠百姓!你們可知道我家大人是什麼身份!」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甲士不知做了什麼,壓力與疼痛同時襲來,他抵擋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