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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綺笑眯眯道:「去鄉三千里?顧郎君秦郎君家莫非在邊境?」
秦博約又給李成綺倒了一杯,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文郎君莫信他,我與慎言都是景州衡秀人。」
這客棧本就匯集了天南地北來參加廷試的士人。
廷試才三年,因為李昭駕崩,又停了一年,時間還未有定數。
周第一年廷試一甲第一當年就住過這間客棧,客棧大堂南面留著一首他所題的詩,蒼勁有力。
自這位狀元郎之後,春風樓聲名大噪,不少士人為了個彩頭,也會住在這。
「衡秀,」李成綺笑道:「果真鍾靈毓秀之地,人傑地靈,衡秀在我朝出過數位丞相,今日見兩位,說不定凌煙閣上能再多二人。」
顧無隅朝李成綺拱拱手道:「說實話,我也這麼覺得。小郎君哪人?」
李成綺羞赧一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這種原因出來,「京中人,家裡先生喋喋,我不堪其擾,就跑出來住幾天。」
奉謹站在一邊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存在。
喋喋?
要是他沒猜錯,這個家裡先生指的是謝明月吧,謝明月喋喋?
秦博約看起來更想踹顧無隅了。
李成綺喝著茶笑而不語,看得奉謹膽戰心驚。
陛下竟這樣毫無防備地將茶喝了?!
秦博約也飲了口茶,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李成綺。
少年人舉止有禮,泰然自若,面對兩陌生人毫不拘謹,即便對著顧無隅種种放縱舉動也殊無反應。
顧無隅隨口問道:「文小郎君也是準備參加廷試的貢人?」
李成綺點點頭,他還未說話,顧無隅已一拍桌子,激得桌子上茶水一陣亂抖。
李成綺心說,孤只開文士科,是不是狹隘了?
多年以後,周朝文武並舉,但就算顧無隅怎麼想破腦袋,也不會猜到,李成綺開武人科的靈感來自於今日差點被他震倒的茶杯。
秦博約看了顧無隅一眼。
顧無隅無知無覺,激動地誇讚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文小郎君年紀輕輕,便同我們一起參加廷試,當真令我等汗顏,小郎君今年有十七了沒?」
顧無隅看起來句句漫不經心,想到什麼說什麼,實際上把李成綺姓名年紀籍貫都問了出來。
李成綺笑得愈發粲然,「十八。」
他雙頰泛紅,連連擺手道:「非是英雄出少年,只是蒙祖上蔭封,得了貢士出身。」
他說的詳細,只差沒把家裡因什麼蒙蔭說出來了,顧無隅望著少年笑得毫無心機面容,難免有點心虛尷尬。
這少年人以誠心待他們二人,他們卻多試探之舉。
熱騰騰的面端了上來。
縱然顧無隅說的天花亂墜,恨不得將這裡的飯菜說的宛如龍肝鳳髓一般,李成綺仍舊不會在早上吃太油膩的東西,酒更不會空腹喝。
李成綺吃麵,秦博約要了份混沌,桌上還有二三開胃小菜,其餘三個都是熱氣騰騰的肉食,誰點得不言而喻。
奉謹看得眉頭直跳。
顧無隅看了眼站在一旁看著飯菜不移目光的奉謹,誤會了他眼神的意思,道:「那什麼,小郎君,你這侍從吃過沒?要不要一起?」
李成綺拿起筷子,轉向奉謹,「吃嗎?」
奉謹斷然道:「我不餓。」
李成綺不好意思地笑了,「家裡規矩繁多,讓兩位見笑了。阿謹,我香帶落在樓上了,給我取下來了吧。」
離開李成綺上二樓?
奉謹面露難色,「郎君,先生說了,不要我離開您半步。」
顧無隅已經在吃了,聽到他們二人兩次提到先生,奇道:「京中的習俗是把爹叫先生?」
秦博約在桌下狠狠踹了顧無隅一角。
李成綺搖頭道:「先生就是先生。」
他拿勺子舀了一口湯,誠如顧無隅所說,春鳳樓的菜做的很好,湯香而不膩,湯色乳白,上面飄著綠油油的蔥花,他喝湯,抬眼眼中微帶笑意地看著奉謹。
奉謹猶豫半晌,在謝侯與李成綺之間斷然選擇了李成綺。
為了這事得罪謝明月,李成綺不會卸磨殺驢,還能保他一保,若是得罪了李成綺,即便是聽命於謝明月行事,結果尚不可知。
奉謹大步上樓。
李成綺夾了口面吃。
秦博約注意到即便是吃麵,這個少年人的動作都很漂亮,那是一種家教甚嚴的漂亮。
他吃的不多,湯喝了小半。
顧無隅還從未見過比李成綺吃的更少的男人,忍不住又往他耳朵上看了看,剛收回目光,面色忽地漲紅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博約。
秦博約收回踹他的腿。
李成綺狀似無知無覺,喝茶漱口。
顧無隅含含糊糊地問:「小郎君等會可有什麼安排嗎?」
李成綺放下茶杯,看向顧無隅。
顧無隅咽下嘴裡的肉,「帶礪寺內曾有高僧坐化,據說求籤多靈驗,既要廷試,何不去看看?」
帶礪寺名出自:使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寧,愛及苗裔。
李成綺當時聽到就很疑惑,既然出自此句,為何不乾脆叫永寧寺?
琯朗無言片刻,問:「殿下,難道不覺得永寧這個名字非常平常俗氣嗎?」
李成綺點頭,「但是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