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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隨意道:「將這事告訴季氏,她明白該如何做。」

  青靄道:「奴知道了。」

  滿空來美則美矣,可惜柔弱太過,美得很有世俗氣,不是俗氣,而是世俗,這種美麗輕易便可觸碰到,司空見慣,尤其對於李成綺作為一個皇帝來說,如此柔弱的美人比比皆是。

  所以他不喜歡,更很難喜歡。

  李成綺往床上一躺。

  青玉案就擱在床邊,同樣枕著他的枕頭。

  李成綺以手指敲了敲青玉案,滿意地聽得其發出一聲清越聲響。

  「睡吧。」他笑道。

  ……

  翌日。

  謝先生照舊講課,還額外讓他們抄一頁書。

  李成綺剛要拿筆,便被謝明月制止,「陛下不必寫。」

  原簡低頭寫字,謝澈忍不住看了眼李成綺,那眼神仿佛在問,陛下您又做了什麼?

  謝明月是不顧忌私情的人,讓他特別對待絕對不是好事,這是謝澈的經驗之談。

  李成綺手上有傷,昨日又握了太久刻刀,手指疼得厲害,能不寫,自然樂得清閒。

  謝明月的目光似乎在他的手上了落了下來。

  李成綺不明所以,朝謝明月粲然一笑。

  兩個時辰過的很快,謝明月開口,溫和地發問:「陛下之後可有什麼事嗎?」

  李成綺不假思索,「沒有。」

  謝明月頷首,「既然陛下無事,稍後不妨隨臣去長寧殿。」

  剛要開口邀小皇帝的謝澈一頓,將想說的都咽了下去。

  去長寧殿,去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謝明月全然不提,以往見了謝明月如同耗子見了貓似的李成綺居然也沒有反駁,點頭道:「好,叨擾先生了。」

  自從出宮一趟,謝明月和李成綺身上仿佛有點說不出的東西,旁人看不懂,摸不透,更插不進,如同十幾年同心戮力的熟稔與默契。

  謝澈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他以為自己都要忘了,實際上清晰得恍若還在眼前。

  謝明月,真的會縱容一個喝醉了的人躺在自家膝上一整夜嗎?

  李成綺先起身出去,謝明月跟在他身後。

  謝澈同原簡都站起來相送。

  或許是謝澈的情緒在李成綺和謝明月走後外露的太明顯了,原簡忍不住道:「小侯爺可有心事嗎?」

  謝澈抿了抿唇,搖頭道:「沒有,多謝原公子關懷。」

  今日有些陰,清風吹過,反而驅散了不少暑氣,兩人緩步朝長寧殿走去。

  謝明月不大喜歡乘輦,之前李成綺也給過謝明月入宮乘輦的恩寵。

  不過能入宮乘輦的除了得李成綺喜愛且掌有實權的皇族王室,便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謝明月拒絕的理由是招搖太過,李成綺卻覺得他可能是嫌輦車顛簸。

  兩人一路無言,卻半點不尷尬。

  李成綺滿腦子都是自己沒做好的簪子,謝明月則安靜地在他身後走,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李成綺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卻沒有和謝明月對視。

  謝明月今日發冠間插著一支藍田玉簪,末尾似乎有一朵雲,這圖案太小,李成綺看不大清。

  「陛下。」謝明月出言提醒。

  李成綺心說你比孤爹還在乎孤的儀態。

  他不聽,變本加厲地轉過來,一下收斂了步伐,若非謝明月突然停下,險些撞到他身上。

  「陛下?」謝明月似乎輕輕皺了下眉。

  李成綺輕嘖一聲。

  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謝明月在想什麼了,如果謝明月真喜歡小皇帝,那麼同自己喜歡的人親近不是人之常情,可為何李成綺稍微做點逾越的事情,謝明月便要出言制止?

  倘若不喜歡……李成綺不覺得謝明月能僅出於君臣名分而對小皇帝這般上心。

  李成綺面上流露出幾分天真的疑惑,「孤很不解,先生為何一直要離孤那樣遠?」

  永遠在那個位置,甚至連並行都不曾有過。

  「陛下,此條記在周律中,陛下若是有興趣,臣回長寧殿後可以找出來呈給陛下看。」

  又是周律,這玩意除了搬起石頭砸他的腳到底有什麼用?

  李成綺點點頭,忽地一笑,「先生可真是恪守君臣之禮。」

  謝明月平靜道:「君臣之間,本該如此。」

  有人會對自己喜歡的人如此冷淡嗎?

  李成綺心中疑惑,可他分明沒有想多。

  一定是謝明月喜歡人的方式有問題。李成綺篤定,他又轉了過去。

  謝明月目不轉睛地看著少年人的背影,輕輕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長袖下,攥緊的五指緩緩鬆開,因為握得太緊,指尖泛著白。

  兩人之後直到走進長寧殿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李成綺像回自己書房那樣熟悉地走入長寧殿後殿。

  他忽地想起那隻老虎筆擱,目光不自覺地去尋,桌上卻只有一堆文書與筆墨。

  黑與白之間那抹唯一的亮色不見了。

  李成綺想了想,更加篤定那是謝小侯爺放在這的了。

  也不謝澈是在哪裡買的。

  那筆擱做的雖然沒那麼精細,但姿態可愛,他也想在書房放一個。

  李成綺坐到自己以往的位置上,道:「孤昨日也來了,先生卻不在。」

  「臣知道。」謝明月回答:「昨日未能及時面聖,請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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