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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在順意樓,少女訕然面對謝明月,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第三次,漂亮的小姑娘成了俊秀少年,眉眼似乎一模一樣,定睛看去,又好像有點微妙不同。
一瞬間,奉謹心中閃過無數大逆不道的可能,連小皇帝其實是個姑娘家,被李旒看重後不能抗命,不得已而著男裝都想到了,可小皇帝畢竟是個皇帝……奉謹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著女裝不可能,著女裝出宮就更不可能,最合理的解釋莫過於那天的女子也是皇室中人,畢竟李氏一族多的是年紀不大的郡主縣主。
奉謹的反應被李成綺盡收眼底。
明知奉謹見過他著女裝,卻還是讓奉謹來了。
謝明月,一定有點毛病。
李成綺在心底冷冷地想。
李成綺面上毫不尷尬,笑容自若地問:「奉卿?」語調里頗有幾分調侃。
奉謹猛地回神。
小皇帝平靜的反應更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對著李成綺含著笑意的清亮眼眸,頓覺尷尬得無地自容。
他方才,就這麼盯著自家君主,盯到君王開口詢問。
「臣……」奉謹本就不是舌粲蓮花之人,此刻尷尬緊張並存,只覺得舌頭在口中打結,竟一時什麼都沒說出來,正要跪下請罪,被小皇帝一下攔住。
「奉卿今日是來教孤劍術的,還是來求神拜佛的?」李成綺謔笑問道。
奉謹雙頰熱騰騰的,他盛夏時練劍久了臉才會這樣滾燙,「臣在宮外見過一人,與陛下容顏相似,一時失態,還望陛下見諒。」他如實相告。
李成綺隨意道:「長相肖似的人也是有的。」
「是。」奉謹道。
更加篤定之前見到的姑娘與宮中息息相關,身份顯貴,不然不會第一次同謝澈在一起,第二次卻由謝明月去找。
夜風吹拂,奉謹臉上的熱度慢慢散去。
他定了心神,道:「可以開始了嗎,陛下?」
李成綺點頭,「好。」
小皇帝晚上來時特意換了件沒那麼繁瑣的衣裳,袖口腰帶就束得極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線條,他取了發冠,只用髮帶,竹青色髮帶裹在黑髮中,隨風飄揚。
霜刃佩在腰間,李成綺收斂了滿面笑容,神情冷下來時竟仿佛換了個人。
不得不承認,小皇帝即便是個花架子,也是個漂亮逼人的花架子。
奉謹站在離他五步開外的地方,詢問道:「陛下以前可學過劍術嗎?」
李成綺甫一開口,那點尊貴肅然的冷意瞬間極煙消雲散了,他朝奉謹赧然地笑了,露出一對小酒窩,「不曾,一點都不曾。」
奉謹不意外地點點頭,「那臣先教陛下執劍。」
李成綺拔劍出鞘,劍鞘被青靄接過去。
寒光瞬間照亮了李成綺的面容。
奉謹站在不遠處,由衷地讚嘆道:「好劍。」
成綺頷首一笑。
因為他祖父和爹都不尚武的緣故,府庫中保存的寶劍並不多,且大部分都被李言隱拿出去隨意賞人了,李成綺不耐煩再派人開府庫,便拿了李旒送來的霜刃。
奉謹走到李成綺身後,道:「陛下,請將劍舉起。」
李成綺舉劍。
作為一把劍,霜刃的重量並不輕。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孱弱皇帝,李成綺剛拿一小會就覺得手酸。
他上輩子連個桌子都掀不動,這輩子比之前強點,但因為家中嬌慣,疏於鍛鍊的緣故,也就是強一點。
「陛下,雙腳要錯開。」
「雙臂抬高,再抬高。」
「雙臂向下用力。」
……
李成綺舉著劍,手腕酸痛得霜刃幾乎要脫手。
奉謹給他調整好了姿勢,仔細端詳一番,終於稍稍滿意。
奉謹沒教過別人,其師從名家,老師苛責嚴厲至極,他今日拿出來教李成綺的都是當年他老師教他的,只不過減輕了好些。
即便在夜晚,小皇帝的鼻尖已經沁出了汗珠。
「陛下,再抬高。」奉謹出聲提醒。
他從前練劍時,動作稍有不對,老師都要用劍鞘敲打,面對身嬌骨柔且尊崇無比的小皇帝,奉謹當然不能動手,只能不時出言提醒。
李成綺依言抬高。
整條手臂上傳來的酸麻疼痛宛如墜了墜了鉛塊,李成綺一動不動,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後頸處濕熱微癢。
風吹花葉,刷刷作響,蟬鳴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若隱若現。
奉謹看了一眼桌子,香爐中的香已燃盡了。
「可以放下了,陛下。」奉謹開口。
李成綺收劍。
他根本沒學過劍術,姿勢也就無處談標準與否,但動作很是好看,他無論做什麼都有種慢條斯理,家教森嚴的漂亮。
劍尖垂地,李成綺輕輕呼了一口氣。
奉謹有些驚訝。
宮外對這個少年皇帝的傳言不少,流言蜚語中,奉謹能想像出的是個被慣得囂張跋扈頤指氣使又胸無點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不曾想李成綺竟一句抱怨也無。
李成綺做事從來有始有終,罪既然是自己找的,那也得自己受完。
一宮人接過李成綺遞來的劍。
青靄為成綺與奉謹各倒了一杯茶。
李成綺輕啜一口。
奉謹端著茶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