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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綺下意識閉眼。

  謝明月的觸碰輕的像是一片花瓣落到皮膚上。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謝明月的指尖擦過了他眼瞼內的那顆紅痣。

  「撒謊,」謝明月有點無奈,「陛下早就知道。」

  作者有話說:

  我的鍋我的鍋,我把時間存成十八點忘改回來了,很抱歉。

  第20章

  李成綺怔然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須臾之間他腦中閃過無數想法,但沒有任何一個是同謝明月坦白。

  當年他尚大權在握時謝明月已敢暗度陳倉,眼下他手無縛雞之力,任何可以親近信賴的臣子都不在身邊,怎敢輕易吐露身份?況且就算他如實說明,如此怪力亂神之事,謝明月信與不信都未可知,比起他信,李成綺更覺得謝明月會將他當成瘋子。

  「什麼?」他睜開眼,顫顫發問。

  好像害怕得無以復加。

  「先前陛下送冰到謝府中,臣以為陛下早就知道。」謝明月道。

  李成綺小聲解釋,「小侯爺求您給孤找了先生,這是孤給小侯爺的謝禮。」

  他的解釋在謝明月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越來越底氣不足。

  李成綺當時命人送東西時便意味不明,不過現在看謝明月的笑容,他微妙地覺得還是不要說清會對自己更好。

  「陛下很聰明。」謝明月說這話時看起來居然頗欣慰,他意有所指,李成綺卻不點破,只表情怯怯地裝傻。

  少年人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旁人對他們,比對成人要寬容太多。

  這樣怯懦的神情倘若放在先前的李成綺身上是不可想像之事,必會引得詰責,小皇帝則不然,孩子而已,此種行為無傷大雅。

  「孤不聰明。」他嘀咕,「就算有點小聰明都被嚇沒了。」

  他孩子氣的抱怨聽的謝明月微微笑起,謝明月看著他毛茸茸的發頂,又想伸手去揉揉了,「臣說了陛下不必怕臣,」他伸手,欲要摸摸李成綺的頭髮,李成綺眼尖,在謝明月碰他之前躲開了,「不過陛下既然害怕,就懂事些。」

  李成綺心說要碰的是你,擦手的是,還要碰的也是你,孤絕不慣你這些破毛病。

  「孤不懂事,所以才要先生好好教導。」他怕過之後就頂嘴,微微仰著頭,笑裡帶著點挑釁,貓揚爪子似的。

  謝明月笑,不以為忤。

  李成綺漫不經心:「謝相於國事夙興夜寐,還要分出時候來教導孤,實在勞煩謝相,多虧了有謝相這般的股肱之臣,我周朝才能國運昌隆,」他頓了頓,「依孤看,謝相兩朝元老,功勞甚大,謝相之功,可比先帝之功。」

  謝明月聞言唇角仍有笑意,眼中卻沒有了。

  李成綺頓感無可奈何。

  他都貶低自己來盛讚謝明月之功了,謝明月到底在不高興什麼,而且這不高興還不是惺惺作態,卻是當真不高興了。

  你對我死後聲譽的維護要是能放在我死前就好了。

  李成綺甚至想拍拍謝明月的肩膀對他說謝卿不必如此。

  「臣不過腐草螢光,不可比先帝皓月之輝,」謝明月語調淡淡,「陛下不知先帝功績,日後上朝亦不便,今日臣不在長樂宮中講課,來人,去書房中取世祖本紀。」

  李成綺驚愕。

  宮人低頭不敢看小皇帝臉色,領命出去。

  謝明月和顏悅色,「抄寫世祖本紀,既能知曉先帝生平,不至於被問及先祖時無話可說,又能練字,還可靜心凝神,修煉心性,可謂一舉三得。」

  讓他去抄自己的生平?

  李成綺表情活像生吞一盤苦瓜,謝明月說的冠冕堂皇,況且就算他不找理由,直接讓李成綺抄寫,李成綺也不能找出什麼理由拒絕,除非他手現在斷了。

  李成綺磨磨蹭蹭,「孤冷。」

  「陛下在床上抄就好,」謝明月善解人意,「正好床上還有先帝用過的桌子。」

  李成綺很想問一句先帝是喜歡在床上吃飯嗎,不過他覺得自己要是問出口,謝明月可能要他抄兩遍,於是很有骨氣地閉上嘴。

  他很恨,恨謝明月,恨撰寫世祖本紀的文官,恨上輩子自己為什麼非要在床上批奏摺。

  李成綺趴在桌面上。

  他坐沒坐相,謝明月沒有出言提醒,用捲起的書在他腰背上輕輕一點。

  李成綺猝不及防,猛地彈起。

  「君子危坐。」謝明月說。

  謝明月一直站著,腰背挺拔,立如青竹,李成綺反駁不出嚴以律人寬以待人的話,便忿忿坐直。

  他上輩子儀態極佳,哪怕病重時,只要還能坐起,他都不會鬆懈半點。

  好看,但累。

  李成綺不和謝明月對視,專注地盯著桌子看。

  桌子當年選的木料不是最好,李成綺要的急,且不拘料子,有什麼就命匠人用的什麼,這張桌子在他床上擺了十幾年,桌面早就舊了,有些刮蹭痕跡。

  謝明月取來筆墨。

  李成綺還不抬頭,視線里除了桌子,就只有桌子上在擺硯台的手。

  謝明月的手,是拿筆的手。

  離得太近,李成綺幾乎能看見上面薄薄的繭子。

  細看之下,他手上有傷,有繭,有平常人都有的紋理,並不那樣完美無缺,並不那麼,高不可攀。

  他手上有股的藥味,縈繞在李成綺鼻尖,淡,卻苦的驚人,李成綺常年吃藥,並不覺得難聞,反而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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